文·张煌 刘峻滔
科林碎语〉〉〉
早在公元前5世纪,中国的教育工作者孔丘先生就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孔丘一生有3000弟子,72贤人,从为师的角度看,已臻登峰造极之化境,然而他对于如何择师的见解,仅仅是以“善者”二字概括,未免有略显笼统之嫌。
对于个人的职业生涯而言,选择名师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197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萨缪尔森在获奖致辞中指出:“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样才可以获得诺贝尔奖,诀窍之一就是要有名师指点。”事实上,在塑造人类文明的任一个知识领域,择师都是一项复杂的工作,绝难用简单的言辞来表述。
单就科学史而言,选择老师既是师徒传承的起始,也是科学世代繁衍的纽带。不可否认,许多科学家在其科研工作的起步阶段,就能够得到名师指导。在诺贝尔自然科学奖的历史上,不乏塔特姆与莱德伯格、巴丁与施里弗以及海姆与诺沃肖洛夫等多组师徒共同获奖的案例。与之相对,择师出现失误的反例亦是大有人在。
著名的华裔物理学家杨振宁早年留学美国时,选择以实验见长的爱德华·泰勒为师,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实验室里耗费了20个月的光阴,无奈因动手能力太差致实验工作难有寸进,却留下“有爆炸的地方就有杨振宁”的科研轶事。
择师过程中的曲折与艰辛,即便才高若杨振宁者亦难幸免。由此也可推知,成功择师者绝不仅是凭靠运气。科学社会学家朱克曼通过对近百位诺奖得主的访谈得出结论,绝大多数后来取得重大成就的科学家,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不仅善于识别那些在其领域中出类拔萃的主要大学和学系,而且善于识别适合自己的老师。
恩里克·费米指导的一位诺奖得主曾直言不讳地指出:“很多同学选择教授的方式很可笑,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些教授有真才实学。他们很无知,而我绝不是无知的。”对于选择费米作为导师的原因,他给出了自己独特的解释:“我仰慕他的名字,我有足够的物理知识来欣赏他和他的工作方式。”
这一解释无疑是耐人寻味的,在仰慕名字与欣赏工作方式之间,后者无疑是更为重要的因素。学徒对于未来师傅的追求,固然要考虑师傅在科学共同体中的名气和威望,更要考虑自身的兴趣优长能否与师傅的研究领域相匹配,自身的能力素质能否得到师傅的认可,自身的性格特征能否接受师傅的研究风格。
客观而言,并非每一位杰出的科学家都如卢瑟福、玻尔、费米一般,在育才方面能够做到桃李满园。作为导师,朗道、费曼等科学家终其一生也没有培育出同样出色的弟子。因此,学生选择老师,不仅要关注他们从事科研的能力,还需要考量他们在从事科学教育的能力。
俄国物理学家卡皮查在谈到他的老师卢瑟福时曾说:“他的思想和人品吸引着年轻的研究生,而他作为教师的能力有助于每一位研究生发挥自己的特长。我能记起除他之外,没有一位当代科学家在实验室培养出这么多卓越的科学家。科学告诉我们,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可能不是一个伟人,但一位伟大的教师必须是一个伟人。”在卡皮查看来,唯有将科学家与教育家集于一身,才堪给予伟人的称谓。
从辩证的视角来看,择师的过程与选徒的过程是相互对应、彼此统一的。有前途的年轻科学家和他们可能的师傅之间存在彼此吸引的过程,无论是徒弟还是师傅都在积极地寻觅有才能的科学家然后与之一道工作。
意大利物理学家塞格雷在自传中,回忆了一段在伯克利的任教生涯:“在光学课上,有个学生总爱从讲课中挑刺,以此为乐,常常有根有据,显示出他的批评意识和灵活脑筋。我很欣赏这位年轻人,显然他不仅对课程感兴趣,也真正动脑筋思考了,我和他结为朋友。”他所提及的这位学生,就是与他一起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欧文·张伯伦。
从某种意义上看,择师是和择偶一样,都是相互追求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