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7月09日 星期二
“棱镜门”背后的网络政治本质
□ 刘杨钺

    一周国际防务

    最近以来,“棱镜门”事件引发了国内外舆论的极大关切和全球范围的轩然大波。毫无疑问,以“棱镜”项目为代表的网络空间监控计划,再一次赤裸裸地暴露出美国政府互联网战略自相矛盾的两面性:一面宣扬互联网的自由民主,另一面却毫不尊重民众与其他国家的基本权利;一面批评指责别国从事网络情报收集,另一面却背地里成为这类情报活动的直接践行者。“棱镜门”的曝光使得美国高举着的网络道义大旗支离破碎,也势必对网络空间国际秩序带来重要影响。然而,如果就此认为网络空间国际政治将发生根本性转变,则显然是高估了单一事件蕴含的政治意义。事实上,“棱镜门”事件所折射的,不过是业已形成的网络政治本质特征的进一步展现。

    首先,“棱镜门”显示出强权政治依然是主导网络政治的根本逻辑。网络空间不仅仅是承载着人们日常交流和信息传递的虚拟空间,更是对决定国家实力兴衰和政治社会结构具有深刻影响的重要战略空间。美国秘密开展“棱镜”等网络监控计划,其核心目的在于维持和增强对网络空间信息和行为的控制权,以维系其网络霸权地位。事实上,此前披露的一项计划便已发现美国和以色列大量使用“震网”和“火焰”等电脑病毒,有系统地对伊朗核设施等目标发动攻击。这些林林总总的监控和攻击项目——以及那些尚未为人所知的计划——显然是一脉相承的,即服务于提升美国网络空间能力的总体战略。从更为宏观的视角上看,对制网权的争夺无疑已成为国际政治舞台的现实生态,越来越多的国家正意识到网络空间对于塑造国际和国内权力结构有着决定性意义,并积极谋求在这一结构变化过程中实现权力与利益的最大化。不论是通过对内立法确立对网络空间的管辖权威,还是通过对外建设网络攻防力量,各国都在不同程度上开启了权力政治的网络实践。在权力依然是主导着网络政治的核心变量的时代,所谓的开放性和自由性必然是有限度、有边界的。

    其次,“棱镜门”反映出国家行为体依然是影响网络政治的中心力量。自其诞生以来,网络技术长期被认为具有与生俱来的“去中心化”特质,即无论是其内在结构、内容生成,还是用户对象,都不依赖于任何单一排他性的权威主体。因而在网络空间的系统管理、资源分配、规则制定等各个方面,私营部门、社会团体和个人应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从根本上取代政府的管理者角色。正是基于这种观点,国际网络治理的机制设计从一开始便赋予非国家行为体首要的决策权,而国家行为体则被置于决策机制的边缘地带。但透过“棱镜门”,人们再次发现,一些所谓秉持独立价值并服务于社会利益的跨国企业和非政府组织,事实上不过是西方国家推行网络战略的隐形工具。谷歌公司一直以来标榜的“不作恶”的宣传口号,在对美国政府助纣为虐的真相下显得如此苍白,而这已不是这类企业—政府的暧昧关系首次被公之于众了。也就是说,国家行为体(特别是发达国家)并不是淡出了网络政治舞台,反而是通过与私营部门和社会行为体的联姻,加强了其在网络空间结构的中心地位。在这种情况下,西方国家在国际网络治理机制中坚持的“多利益攸关方主义”的合法性将难以使人信服。

    最后,“棱镜门”凸显出建立网络空间国际规范的紧迫性。目前,国际社会关于如何达成,以及形成什么样的网络空间信息和行为规范,并未建立有效共识,且一些基础性的讨论都往往支离破碎、分歧严重。最近的案例则是去年年底召开的国际电信联盟大会,会上审议的国际电信规则修改案由于事关是否应将网络空间纳入规则管辖之下,引发了支持者(主要是发展中国家)与反对者(主要是发达国家)之间的尖锐对立,而这种对立现在看来尚难以调和。规范缺失的直接后果,便是任何国家在从事网络空间活动时,都有可能仅仅从自身利益出发选择行为方式,而无需考虑这些活动可能引致的国际责任和道德问题。更有甚者,由于对何为网络攻击、何为网络主权等核心议题缺乏统一的认识,美国等霸权国家得以利用其信息技术的超强优势,对目标国和目标群体施以干预、威慑甚至袭击。从“棱镜”和此前的“震网”事件均可看出,国际社会对这些当属非法的行径实在束手无策。网络空间国际规范缺失带来的危害在这些事件上显露无遗,如不清醒地认识到其急迫性,则网络空间的冲突对抗态势将为国际政治以及国家间的军事关系蒙上新的阴影。(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 

京ICP备0600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