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棚瓜架

    豫中乡间，乡亲们称马齿苋为长命菜、长生菜、长寿菜，或许是这种野菜泼实耐旱，连根拔起后，放在太阳下晒，几天都晒不死，可谓命大寿长；且还是药食同源的乡野佳蔬，可入药，治疗多种疑难杂症，常吃身体好，延年又益寿。

    马齿苋这个学名，据说最早出自《本草纲目》：“其叶比并如马齿，而性滑利似苋，故名。”至于其别称，就多了去了，有雅有俗，亦庄亦谐，譬如马踏菜、马食菜、马齿菜、瓜子菜、指甲菜、安乐菜、五色草、五行草、五方草、马齿龙牙、九头狮子草、母猪乳、心不甘、报恩草、死不了、胖娃娃、麻绳菜等。之所以叫瓜子菜、母猪乳，大概是因为其叶形似瓜子，结籽的小包颇似母猪乳头。纤细柔弱的马齿苋，还有一个威猛的别名叫“九头狮子草”，可能源于马齿苋伏地蔓延，团团簇簇，枝头外展，昂然如狮。

    眼下正是马齿苋的生长旺季，阳光灿烂，雨水丰沛，温热熏风吹拂，几场透雨下过，畦间道旁，垄上地头，房前屋后，砖缝石隙，马齿苋随地而生，无处不长，一棵挨着一棵，一株挤着一株，郁郁葱葱，葳蕤生长。野菜家族中，马齿苋品性刚毅，且不说从不苛求土、水、肥、光等自然条件，仅其耐旱抗晒的品质就让人惊叹。马齿苋外表看似纤弱文静，内心却刚强坚韧，没有一丁点的娇气和懦弱，虽然只是针尖大小的黑色种子，却担负起繁衍后代生生不息的重任；哪怕是碎石遍地的贫瘠土地，依然能够扎根存活，顽强生长。即便是锄断了根，扔到土路上暴晒几天，只要尚存一丝须根，再邂逅一场夏雨，便能起死回生，投入大地怀抱，继续开花结果。乡间移栽马齿苋，常用扦插之法，随便掐一枝插入土中，即便不浇水不施肥，也能扎根生长，来年铺展一地。

    吃马齿苋的最佳季节是夏天，其叶厚株大，是众多野菜中的上乘佳品。马齿苋的吃法有很多，可凉拌可粉蒸，可热炒可煲汤。最简单的吃法是凉拌，省事省心。将新采的马齿苋洗净，放入热水中焯烫后，用蒜泥和调料凉拌，味道鲜美可口，实乃佐饭妙品。当然，用马齿苋做馅料包水饺、蒸包子、摊菜饼，味道也是不错的。马齿苋可以吃新鲜的，也可晾干储存，等到冬季吃干菜。

    马齿苋好吃，但酸味浓，一些不喜食酸的人吃不惯。旧时乡间，马齿苋去酸的土法有两种：一是用热水焯，但焯后只是减弱酸性，并不能完全去除；二是用草木灰揉，适合于晾晒马齿苋之时。一物降一物，草木灰碱性大，专门克酸。此法类似于芝麻叶晾晒之前在土里揉，泥土去掉的是芝麻叶的涩味，草木灰消除的是马齿苋的酸味。

    草木乡村是中草药的宝库，在乡间行走，随便遇到一种野草或者野菜，你若仔细观察，兴许都能在《本草纲目》里寻觅到它的身影。缺医少药的年代，我们的先人凭借着这些卑微的草芥，医治着身体上的伤痛，升腾起与大地搏斗的勇气，得以一代代繁衍生息，人丁兴旺。马齿苋不仅是天然佳蔬，还是天然良药，有清热解毒、散血消肿、除湿止痢、利尿润肺、止渴生津等功效，内服外敷各具其功，可治疗预防痢疾、百日咳、疮毒疖肿、蜈蚣咬伤等40多种疾病，其济世救人的神奇功效令人叹为观止。乡谚曰：“夏天常吃马齿苋，一年无病又无害。”民间常将其液汁煎后加少许白糖当茶饮，可预防和治疗痢疾、肠炎、腹泻等多种疾病。《辞海》中“马齿苋”条目这样写道：“中医学上以全草入药，性寒，味酸，功能清热，解毒，消肿，主治痢疾、疮疡等症。”《本草纲目》中是这样描述马齿苋药效的，“散血消肿，利肠滑胎，解毒通淋，治产后虚汗”。《开宝本草》中说马齿苋“服之长年不白。治痈疮，杀诸虫。生捣汁服，当利下恶物，去白虫”。唐代医家陈藏《本草拾遗》记载：“人久食之，消炎止血，解热排毒；防痢疾，治胃疡。”

    不过，世间万物均有两面性，各有利弊，马齿苋亦是，饥馑灾荒之年，赖以果腹立下疗饥之功；缺医少药之时，普度众生治病救人无数，但其毕竟是寒凉之品，味道虽好切不可食之过量，否则会伤及脾胃，易致滑利，脾胃虚弱、大便泄泻者及孕妇更应忌食。

    （作者系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会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