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8月10日 星期五
“未知死,焉知生” 如何理性看待死亡?
□ 管颜青

    心灵驿站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生与死,一直都是生命无法回避的一体两面。一项截至2016年的调查显示,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已超过2.3亿,占总人口比例达到16.7%。预计到2020年,全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增加到2.55亿人左右,占总人口比重提升到17.8%左右。在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的当下,如何理性看待死亡,向“死”而生,正视生死宿命,这都已成为我们在追求高品质的生活中不得不思索的话题。

    医学:死亡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很多人理解中的生理上的死亡仅仅是一种生命体征的消失,例如意识丧失、呼吸和心跳停止、血压持续为零等。然而,随着科学的发展和理念的改变,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意识到,死亡实际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从微观上看,全身器官是由组织细胞所构成。为了维持新陈代谢、组织机能和形态,我们从出生起,身体中的正常组织就时时刻刻发生着细胞死亡。在一定时间后,当细胞死亡从量变到了质变,就会造成组织结构和功能的损伤,最终发展为全身器官功能不可逆衰竭、生命功能的永久丧失,这就是死亡的过程。

    在传统上,我国一直以心跳呼吸停止、反射消失作为判定死亡的标准,即通常所说的“心死亡”。但近年来,脑死亡逐渐开始被社会接受,是指全脑功能包括脑干功能不可逆终止。人体的呼吸中枢位于脑干,如果脑干发生结构性破坏,会直接导致呼吸功能停止,无论采取何种医疗手段都无法挽救患者生命。与植物人所不同的是,植物人的脑干功能是正常的,仍有自主呼吸、心跳和脑干反应,但脑死亡则无自主呼吸,无论采用任何医学手段都永久、不可逆丧失神经中枢功能。目前,全球已有约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正式承认脑死亡,但在我国尚未立法,仍存争议。

    哲学:死亡关乎信仰与价值、爱与智慧

    除了肉体之外,死亡值得更多维度的探讨,它关乎信仰与价值、爱与智慧。

    由于文化、宗教原因,我国大多数的人对死亡或多或少存在焦虑和恐慌,很多人觉得死亡就是黑暗幽闭,土地盖上去就进入了黑暗世界。虽然有的人理性上认为死后什么都没有,但是情感上放不下,一些癌症患者哪怕在抽血检查时都认为自己在逼近黑暗,以至于过于恐惧,忽视了许多更值得我们关注的事物。

    在一些医学人文领域的学者看来,死亡哲学可分解为医学哲学(身体哲学)、医疗哲学(技术哲学)、道德哲学和宗教哲学四个层面。它为生死学赋予两大功能,一是融冰,倡导“未知死,焉知生”,我们立“死”为起点,向死而生,转身去爱,学会道谢、道歉、道情、道爱;二是除弊,懂得用智慧去理解死亡,建构没有纯粹生理主义的生死认知,没有技术主义的救助意识,开启没有神灵主义的灵性空间,以及建构没有宗教的生命神圣观。

    自然:死亡或许也是一种能力

    如果我们能够把死亡看成人生的一部分,是人生的终点,而并非疾病和治疗对象,那么人类是否能够主动迎接死亡,坦然接受它呢?从自然和人类文化来看,或许死亡不完全是一个被动的过程。

    美国科普作家刘易斯·托马斯在《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中写道,“动物似乎都有这样的本能:独个儿去死,在背人处去死。即使最大、最招眼的动物到时候也想法隐蔽自己。”这说明很多动物都能预知自己的死亡,例如鸟类、猫、狗和大象,它们在死亡来临之前,会寻找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然后静静等待着死亡,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生命的最后阶段。这或许可以说明,许多动物拥有死亡的能力,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也知道怎么死。

    在人类传统的死亡文化中,也拥有类似的例子,例如在我国传统的丽江坝区纳西村落中,死亡不是死者个人的事儿,也不仅仅是死者一家的事儿,而是整个村子的集体事件。全村人共同重温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建构着自己的生死观。孩子们目睹、参与、陪伴了老人的死亡,知道自己将怎样死,死后将会去哪里。

    这是一个隆重的告别。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田松教授曾撰文描述道,“弥留者安卧床上,与亲友逐一告别。院子里东巴、和尚、喇嘛、道士各安其位,各做各的法事。这些仪式在死者尚未咽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整个仪式可能要延续数日。全村人与逝者共同面对死神,陪伴他走完人生的最后阶段。”

    这些事例可以说明,死亡不完全是一个神秘的、未知的事件。或许有朝一日,人类可以主动面对死亡,安然离去,坦然迎接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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