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5月19日 星期五
二十四节气,不应被遗忘的“记忆”
榆 木

别开书面

    春末夏初的夜晚,走在街头,微风调拌着断断续续的香气送入鼻孔。分不清那源头是趴在小区围墙上的花藤,还是来往男女刚刚沐浴罢残留的香皂味。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每当这种情形,都会想起一句古诗。只不过,“宦游人”应该改成“异乡人”。而且这个“异乡人”对物候的惊奇也多限于上下班的路上、高楼大厦的缝隙之间。

    所以翻开以春、夏、秋、冬分册装订的《这就是二十四节气》绘本时,我感到久违的亲切,虽然这是一套面向青少年儿童的科普读物。绘本中的小女孩牙牙生长于城市中,但通过跟随爸爸妈妈回老家探望爷爷奶奶的方式,接触了这种古老的季节变迁记录方式。这套原创中国地理科学绘本,用质朴的文字和画笔,还原了中国农村的生活方式。与绘本配套的《这就是二十四节气》自然笔记本,还可以让对二十四节气感兴趣的孩子,通过观察和记录与二十四节气结缘。

    小时候曾把二十四节气歌背得顺溜,长大了却记不全“歌词”的我,这次又认真地翻着绘本,复习了二十四节气的由来、典故、物候变化、相关的诗歌,当然也无法抵抗地回忆起了在乡村晃大的童年时光。

    比牙牙幸运的是,在我的小时候,物候、节气这些事情,并不需要长途探亲去“体验”。它们从来都不是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东西——我们以它们为生。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教我背这句诗时,父亲蹲下身体,捡起他刚刚用锄头锄掉的小草,扔到旁边的田埂上。芒种时节,干热的风从密密的麦芒中间穿过,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钻到麦秸垛里消磨时光,小腿上也会因过敏如约长几个特别痒的“麦秸疙瘩”。“立了秋,把扇儿收。”每次日历翻到立秋,母亲肯定要念叨这句话。我则不以为然,仍要“piapia”地在雨后的浅水坑里踩水,水花溅得满身都是,凉风一来抱着胳膊直哆嗦。冬天最期待的节气是大雪,这天前后似乎总是能来场像模像样的雪,不管大人们愿不愿意,村里那条有点坡度的主干道将成为小毛孩们的滑雪场。

    所有这些场景,多年来都深深根植在身体的记忆当中。一旦有机会看到、听到、闻到哪怕一丝线索,便会复燃起来。反倒是长大以后,关于节气的新的记忆越来越少,头脑中的时间刻度早已替换成公历几月几日和星期几,节气不过是日历本上一种文艺的提示罢了。

    去年二十四节气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我有时不禁会想,从前二十四节气用以记录季节变化、指导农事、提示冷暖,或许现在它依然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息息相关,可对于早已远离土地、每天依靠天气预报来穿衣戴帽的人们,还有必要去关注二十四节气吗?像牙牙这样的城里娃,若不是回老家探望爷爷、奶奶,与二十四节气又有何干?

    前两天看了科幻电影《生化危机:终章》后,突然有所感悟。电影女主角爱丽丝由于是克隆人,童年记忆完全缺失,这让她遭遇了身份认同危机。直到原版爱丽丝临终前将自己的童年记忆从人工智能系统下载了一份,送给对方,克隆人爱丽丝这才与自己的身份“和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十四节气其实是我们这个民族童年记忆的一部分。这种记忆是帮助我们认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东西。更何况,它承载的是关于人与自然的纯朴而美好的记忆。

    抛开这个宏大视角,如果已经远离土地的人对自然的记忆越来越稀缺,那就更不应该把尚能帮助我们与自然联结起来的东西抛弃掉。毕竟,它是天气预报、日历本之外,感知时间与季节的另一种带有人文气息的视角。而对于从小生长于钢铁水泥间的城里娃而言,通过观察、记录二十四节气来获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别样的童年记忆,又何乐而不为呢?

京ICP备0600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