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8月21日 星期五
食品追溯切莫出师未捷身先死
□ 段梅红

    在德国,每一枚出售的鸡蛋上都有一串由三部分组成的红色数字编码。

    第一部分数字为0到3,代表母鸡不同的饲养方式。“0”说明产这种蛋的鸡生活在大自然中,自由觅食,没有固定鸡舍,价格最贵,6个一盒,售价1.70欧元;“1”号蛋的母鸡在露天饲养场放养,有固定鸡舍,10个一盒,售价1.20欧元;“2”号蛋是圈养母鸡生的蛋,每10个约1欧元;“3”号蛋则是笼中之鸡所产,每10个0.80欧元。

    第二部分编码表示鸡蛋的出产国,比如DE代表德国,NL为荷兰,FR是法国。最后的一串阿拉伯数字则表示产蛋母鸡所在的养鸡场、鸡舍或鸡笼的编号。

    这组数字编码就是一枚鸡蛋的“身份证”,一旦这枚鸡蛋出了丁点儿问题,监管人员便能顺藤摸瓜,一直追查到饲养场或鸡笼。

    这种监管模式就是追溯制度,是一种通过登记的识别码,对食品生产经营过程的历史和位置予以追踪的制度。通过“从农田到餐桌”各环节全流程的记录,建立食品安全追溯体系,将食品生产、供应、消费等链条全过程的信息衔接起来,实现全链条监控食品安全。

    2011年,德国发生鸡蛋中二公式英超标事件,德国食品安全管理部门通过追溯系统,第一时间反向溯源到石荷州一家饲料厂,原来该厂使用了含有致癌物质二公式英的工业用脂肪酸生产饲料。与此同时,问题饲料还流向了数个联邦州的4700多家农场,被污染的农产品从禽类扩展到猪肉。于是,政府监管根据追溯信息迅速启动追回和销毁问题食品,数万枚鸡蛋被销毁,数百头生猪被宰杀,有效防止了此次事故的扩大。

    保证食品“从农田到餐桌”的全程安全,是一句我们耳熟能详的话,但我们似乎从未真切感受和信任过这一“全程”,因为我们还未曾真正通过德国鸡蛋这样“追溯体系”来了解我们所吃的食品的“前世今生”。

    在这方面,我们有过沉痛的教训。2008年,我国发生了因奶粉中添加三聚氰胺导致婴幼儿肾结石疾病的重大事件。由于当时我国尚未建立追溯体系,因此从奶粉原料获取、生产加工、流通、销售到食用环节,都缺乏透明公开的信息,影响了问题产品的快速追踪和及时召回,最终导致事态发展恶化,给广大消费者特别是孩子造成极大伤害,社会影响恶劣,以致奶粉行业至今都背负这一沉疴。

    食品质量追溯体系源于欧盟。2000年,欧盟为防御疯牛病出台法令,要求欧盟及各成员国必须建立牛肉产品溯源系统。两年后,欧盟更进一步规定,从2005年1月1日开始,只有完全具备可追溯效力的食品,才能在欧盟各国上市销售。这之后,许多国家都纷纷出台了有关食品安全溯源的相关法律制度。

    今年6月11日,全国加强食品安全工作电视电话会议提出,要加大信息公开力度,建立食品质量追溯体系;6月17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运用大数据加强对市场主体服务和监管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将建立产品信息溯源制度,对食品、药品等关系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重要产品加强监督管理,形成来源可查、去向可追、责任可究的信息链条;新修订的《食品安全法》第42条规定:“国家建立食品安全全程追溯制度。”

    如此紧锣密鼓式的建设工作,说明追溯体系在我国越来越受到关注和重视,也因此让人们对“追溯”充满期待。

    然而,就在不久前,有媒体曝出,由于各地食品溯源体系标准不一,由企业自建的食品溯源平台缺乏监管,变相衍生出了借助溯源码鱼目混珠、以次充好的乱象。有的食品张冠李戴,乱贴溯源码,误导消费者;有的原产地品牌的溯源码,变成了企业牟利、欺骗消费者的工具;有的追溯码成了微信“吸粉器”,而有些消费者能查到的溯源信息也是参差不齐。更有甚者,企业提供追溯码的定制服务,200万个起定制,价格为0.02元—0.08元/个,产地等追溯信息却完全由定制方自行掌握。

    良法贵在执行。在我国许多领域都有这样的特点:制度并不缺乏,缺乏的是对制度的认真执行和违反制度后的严厉惩处。因为这个“缺乏”,导致执行时无严谨之思,事发后无畏惧之心,往往不需多少时日,消费者对这一制度就会从希望到失望,甚至有时还来不及绝望,便已无望了。

    贴溯源二维码很简单,溯源的难点在于背后体系化的支撑,因此追溯码虽是一种溯源途径,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溯源体系。但它毕竟是最新诞生的质量追溯机制,无论如何不应在刚刚应用时就被扭曲。从媒体报道看,一些企业使用追溯码并不是为了接受监督,而是以此为噱头,欺瞒骗哄消费者,这无疑会严重损害和降低追溯码的公信力。

    溯源的技术不仅有二维码,比如在我国还有RFID无线射频技术等。但如果连这个最起码的溯源都搞不好,如何让消费者对其他的溯源技术抱有信心?!因此,在目前我国社会诚信度尚不高的现实中,行政监管的积极介入不仅必不可缺,而且要监督生产经营者建立食品安全追溯体系,更要通过监督确保追溯体系中信息的准确和完整。

    当食品安全事件发生时,监管部门常被质疑“马后炮”。而追溯体系就如同一道技术性防火墙,其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事前防范监管重于事后惩罚。从媒体暴露的情况看,说明监管还处于真空状态,这种状态若不尽快扭转,溯源码这一食品质量追溯体系中的新生技术也许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刚学走路,步履可以蹒跚,但脚下的路必须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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