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8月23日 星期六
“你一定要看董桥”
文·徐福伟

    前有罗孚,后有陈子善,都说“你一定要看董桥”。董桥何以具有如此魅力,引无数文人竞折腰。带着欲解密的迫切心情,我连续购置了数种董桥作品,贪婪地读了起来。万没想到,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至此,我方明白了“你一定要看董桥”这句话的分量。

    董桥出生成长于印尼华商家庭,自小就受中国式传统教育。后由于印尼排华,十七岁的董桥只身赴台湾求学。彼时的台湾,大师云集,冠盖京华,文化氛围空前浓郁起来。董桥曾说道:“那些年老民国的新文士旧鸿儒都在台湾……”董桥就读于台湾,难免会受到熏染。1970年代初,又赴英国半工半读,浸淫英伦文化数年。董桥在《伦敦的夏天等你来·楔子》中对此经历有所概括:“五十年代侨居南洋,晨昏戏耍,懵然长大。六十年代负笈台湾,追求窈窕的倩影跟仰慕苍苍的学识一样真切。七十年代作客英国,终于学会看山看雨,识破世间宁静的激情和喧哗的假面,一路受用到八九十年代重回香港,混迹江湖,转眼心顺、目顺、耳顺。”东西方兼容的文化背景为其成为一代散文名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董桥作品中有一类“玩物怀人”之作特别为董迷所推崇。董桥非但博学而且好古,对中华传统文化之精华的字画、玉瓷器及文房用品莫不喜爱,其文往往从一件小小的藏品切入到对中华传统文化及历史宏观背景的娓娓叙述上,使读者在欣赏优雅文字的同时体味到文化的魅力。陆世仪曾说:“凡事物到面前,只看外一层,便是玩物丧志,能看到里一层,便是格物致知。”以此观之,董桥可谓格物致知者。《梁启超遗墨》《沈尹默蜀中小品》《胡适的字》等篇,皆格物致知之作。

    董桥作品还高扬了一种浓郁的人文关怀的情调,其“人生”小说系列结集成册的《橄榄香》即为此类代表作。董桥在《橄榄香·自序》中说道:“我跟我笔下的人物有感情,运笔之际往往倍觉难舍,恨不得多些篇幅写尽心中牵挂。”此类作品真正做到了由小见大,见微知著,充满了人文关怀的东方情调。如《橄榄香》《鹤顶红》《师山庐》等篇。看似散淡之笔,谈一件文房藏品或某件小事小情,实则触及历史大动荡中的人生命运的起伏变迁。黄子平先生曾恰如其分地评价道:“董桥的重点却不在专门家的学问,而在处处写‘物是人非’的似水流年,世事沧桑。下笔在物,落墨在人。”

    董桥笔下的人物多是民国的遗老遗少。在《旧日红》中,董桥曾不无感慨道:“我偏偏爱说我是遗民。”“文化遗民讲品位,养的是心里一丝傲慢的清愁:急管繁弦杂梵音,中人如梦又如醒;欲知此夜愁多少,试记街前长短更。”这些遗老遗少皆精通中华传统文化,琴棋书画样样在行,代表了传统文化中的精英文化,但在历史动荡的大背景下,他们沉沦于社会的底层,仍然坚持人格与人性的底线,吟唱了一曲没落的悲歌。如《旧日红》中的萧姨,《石湖》中的桑先生,《师山庐》中的老先生等。

    在作品中,董桥往往作为一个配角存在着,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娓娓道来这些人物的悲欢离合的人生命运,并往往会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表现了其对这些遗民的深切同情。对于此种写法,董桥曾在《橄榄香·自序》中说道:“我试过不用第一人称单数叙述一则恋情,写了一大半连自己都无法置信,赶紧重写,悄悄让‘我’穿梭在故事里扮演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董桥曾说道:“我只在乎我满不满意我笔下的文字。”以自己满意为唯一的标准,诚然已达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化境。年过七旬的董桥,诚如斯哉。董桥的文字确有一种魔力,简洁、生动、形象,韵味无穷。用这些烂熟的形容词似乎都不能准确地传达出董桥独有的文字之美,借用董桥自己的一句话“清清白白”的,似乎更恰当。

    对,就是清清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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