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枝 绘 |
暑假即将结束时,笔者在位于陕西省延安市黄陵县的黄帝陵轩辕庙,看到了轩辕柏。
轩辕柏也被称为黄帝手植柏,其浓荫遮地,高可凌霄。树身下围10米,需七八人才能合抱,故有“七搂八柞半,疙里疙瘩还不算”的说法。1982年,英国林业专家罗皮尔等人在考察了27个国家的林业资源后,来到黄帝陵收获了惊喜。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世界最大古柏群和世界最高龄柏树。从此,黄帝手植柏又有了个响当当的名字——“世界柏树之父”。
历经五千年风雪,轩辕柏树的皮,已如耄耋老人的肌肤,粗粝、多皱、青筋暴突。水渠般的皱褶东奔西突,盘旋扭曲,宛若黄土高原上的沟壑。树身上的累累疮疤,已化作凹凸的瘤、坑、坎、棱,像凝固的岩石,定格了曾经的岁月。
让笔者震撼的是,如此苍老之躯,除了几根指向天空的枯枝之外,大部分枝干竟能顶出盎然的叶子。无论春夏秋冬,源源不断的绿,从树干里涌出来,在天空弥漫,年复一年。风过时,枝叶扶摇,碧云涌动。
绕树三圈,透过浓翠的枝叶,笔者依稀看到了这棵侧柏的身世——黄帝历经“阪泉之野三战”,在涿鹿擒杀了蚩尤,形成当时氏族部落中最强盛的华夏族,定居于桥山。由于长期的刀耕火种,桥山上的植被逐渐被毁,引得山洪频发。黄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郑重栽下一株侧柏苗,臣民们纷纷效仿。这株侧柏苗,就是轩辕柏。
从此,“神州衍斯种,世代泽绵绵”。桥山上的柏树,一经轩辕柏的召唤,绿叶葳蕤(wēi ruí),铺天盖地。无数侧柏、桧柏和龙柏,将桥山装点得碧绿如翠。
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卫风·竹竿》里描绘的“桧楫(ɡuì jí)松舟”的日子,多令人向往:“淇水潺潺水悠悠,桧木作桨松作舟……”诗中的桧木,就是柏树。
庙宇、祠堂和庭院里,一棵柏树犹如一把巨伞,荫护着一方平安,枝叶间,挂满了故事和心愿。鸟鸣啾啾,在树的墨绿间飞起又落下,像绿波上的点点帆影;阳光荡着秋千,将柏树的清香弥散。霜雪中,器宇轩昂的柏树,让泡桐、杨柳们自惭形秽,在寒风中丢盔卸甲,把树叶片片遗落在隆冬。
柏树也开花,雌雄球花沿小枝的顶端,一路细细碎碎地开上去,颇有满天星的味道。淡黄的雄球花,红褐的雌球花,像翠玉里的片片霞光,像点缀在夜空里的星星。
柏,与白、百谐音,好多地方在迎亲嫁娶、庆祝寿诞、纪念追悼等活动上,仍然会折一些柏枝柏叶,悬挂在门楣上祈福。柏树因而身兼白头偕老、长命百岁、百事亨通等多重身份。诸如“童颜鹤发寿星体,松姿柏态古稀年”“松柏常青,百年好合”……
柏木极有个性,质细、气馥、耐水、耐腐。早年间,人们用的水桶、衣柜等,都由柏木做成。柏树不浮躁,能耐住寂寞,不择土壤,不畏严寒。北方的风雪中,几乎所有的树木都失去了颜色,唯松柏挺立在严寒中,擎起一树树蓊(wěnɡ)郁的墨绿。
(作者系陕西省植物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