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艺画开天改编的同名动画作品《三体》受到广泛关注。《三体》中的三体人拥有发达的科技，唯一缺陷就是思维透明，所有的思考过程通过脑电波的交流展现出来。

    近几十年来，这种“脑信号交流”的技术正不断成熟，人们可以通过它对外周设备实施“人脑制动”“意念控制”，恢复身体行动的能力，以此达到治疗的效果，抑或对生理机能增强改良。这种技术便是脑机融合技术，而“脑”和“机”构成的通讯系统则称为脑机接口。

    脑机接口在将我们引向未来发展的同时，也会引入未来哲学与伦理学的新问题，目前看似很科幻，但对人类未来价值体系和社会秩序会构成挑战。

    脑机接口如何实现“思维透明”

    脑机接口，本质上是一个通讯系统，即通过写入大脑活动信号，从而转化为技术设备可操作的输出命令的系统。

    从物理层面进行划分，脑机接口有侵入式和非侵入式两种。侵入式脑机接口的特点就是通过深部电极将信号采集设备植入到大脑内部，从而获得更精准的信号。相比于非侵入式脑机接口，它的控制更加精确、更加流畅，但同时伴有更大的风险。我们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脑机融合技术大多是非侵入式的。

    从使用功能上进行划分，大致可将脑机接口分为治疗型脑机接口、服务型脑机接口和增强型脑机接口三种类型。

    治疗型脑机接口由医疗机构实施，针对有行为障碍的患者，使用脑机接口技术采取生物医学干预，使其从病理状态恢复健康。目前主要应用于感觉恢复、运动恢复、认知恢复等领域，典型的成熟技术就是人工耳蜗。

    服务型脑机接口由商业企业实施，针对大众使用脑机接口技术对人体某项具体功能采取有限的干涉，使之恢复或增强。脑控机器、虚拟导航、深度记忆等技术为重点研究方向。

    增强型脑机接口由政府和企业实施，针对军队或“后人类”，采取非侵入式技术使其在生理机能和心智模式上有本质的转变。脑控武器、脑控外骨骼、记忆信息化等是主要的研究方向。

    对三体人而言，脑电波是他们沟通交流的媒介。他们拥有某种方式能使自身的脑电波传递出去；对人类而言，脑机接口承担了这种“传递者”的作用，使思想变得可以提取、可以解读，从而实现“思维透明”。某些疾病患者虽然无法有效控制身体，但是大脑活动依旧完整，通过这种传递作用，疾病能得到有效缓解。

    三种类型在使用中面临不同的伦理风险

    脑机交互程度越高，大脑就越容易被主动干预，简单的融合越容易深化为物理层面的“融合”，以至于心灵层面的“融合”。例如，侵入式脑机接口将电极深入大脑，比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拥有更高的脑机交互程度，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不仅可以读取脑信号，还有可能从外界逆向输入信号，让大脑得到改变。

    在三体世界中，面壁者希恩斯研发了一种“思想钢印机器”，对使用者神经元某一部分进行控制，减少其大脑思维决策的过程，使其对某个输入“不假思索”地作出判断，从而植入“人类必胜”的坚定信念。因此如果没有伦理体系的支撑，脑机接口的使用范围便可能会从“思维透明”转向“思想钢印”，造成可怕的后果。

    治疗型脑机接口、服务型脑机接口、增强型脑机接口在使用过程中会有不同的伦理风险。

    治疗型脑机接口主要针对交流障碍、运动修复、多动症和精神疾病等病患，其可能风险和伦理问题围绕临床医学展开，其中知情同意是所应该考虑的首要伦理问题。

    知情同意是医学伦理中的一项重要原则，它是尊重人的自主性的具体表现。而脑机接口恰恰旨在恢复人的自主性的技术，对于本就丧失自主性的病患，知情同意的问题变得复杂。知情同意的困难不仅在于后果难以被简洁清楚地阐述、被充分透彻地理解，更在于患者本身难以在交流局限性和心理不确定性高的情况下，准确表达出“同意”的态度。

    当人们使用服务型脑机接口进行生理活动时，对人类思想的读取和监控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因此，服务型脑机接口面临的首要伦理问题在于脑隐私保护问题。脑隐私包括从大脑观测中得到的概念、思想、记忆、有关大脑的健康信息等。脑信号的获取和解码使得脑隐私透明化，因为脑机接口采用的算法，并非给定计算设计的运行程序，而是一种在执行过程中拥有自主调整参数能力的机器学习算法。脑机接口算法的特殊属性附带不透明、不确定、易被误导的认知问题，不仅阻碍了信息的获取和解释，也使人类丧失了对信息的掌控权和决策权。

    增强型脑机接口本身便会带来道德伦理困境。当增强超出医学目的时，普通道德价值观会受到严重冲击，如公平、正义、真实、自由等。获得脑机接口赋能的社会群体和未获得这种赋能的劣势群体的不平等将加剧，社会排斥与冲突也将变得更加尖锐和激烈。

    作为一种深刻影响人类的、新兴的系统，脑机接口在50余年的发展中既逐步演化出特定的针对方向，也暴露出大量的伦理问题。因此，工程师需要遵循一定的技术伦理原则、医学伦理原则和专门应用于脑机接口的伦理原则，从而推动脑机接口技术向合乎伦理的方向发展，为人类带来福祉。

    （作者系北京理工大学徐特立英才班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