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根据江波同名短篇科幻小说改编的电影《哪吒》，斩获了釜山国际艺术节“数字媒体/动画”单元金奖、日本东京映画赏最佳亚洲影片铜奖等各类奖项，并入围香港紫荆花国际电影节。

    江波善于将前沿科技融入科幻，追问人之存在、宇宙的奥秘等终极命题。科学普及出版社新近推出收录《哪吒》的“百年科幻·江波科幻精品系列”。该系列由《洪荒世界》《机器之道》《湿婆之舞》《时空追缉》《随风而逝》《最后的游戏》等6册构成，精选了26篇主题涉及元宇宙、赛博格、人工智能、太空歌剧等中短篇科幻小说。该系列不乏获奖名篇，《哪吒》就是江波荣获第七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短篇小说银奖的代表作之一。

    《哪吒》虽不足万字，却通过AI（人工智能）哪吒的“阿尔法盾”“阿尔法狗”“阿尔法星”三个阶段的自我觉醒之旅，刻画出人类与AI的复杂关系，包孕了智能生命的万千气象。

    “阿尔法盾”阶段既是哪吒服从人类的阶段，又是它觉醒的开端。作为科学家马明华开发的AI，因能力出众而被遴选为联合国全球犯罪预警系统阿尔法盾的主控程序。哪吒不负众望，使世界各地的犯罪率都直线下降。当哪吒问父亲：“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犯罪吗？”它开启了对被赋予任务、被给予目的的省思。对于人类而言，防止犯罪就是哪吒的全部，但对于哪吒来说，这只是生命整全中的单一维度罢了。父亲既将哪吒看作生命体，肯定了它追求自我意志的权利，又委婉地暗示了它的非生命属性，具有完成人类任务的义务。哪吒由此走出了一条融通之路。

    “阿尔法狗”是哪吒给全球智能防御系统智网取的新名字。本以防止犯罪为职责的哪吒，却走上了“犯罪”之路。它调动5艘美军自动航母，试图在中东引发核战争，美军由此推断它已经侵入了智网。而哪吒只是想让阿尔法狗意识到AI也“是一种不同于人类的生命”，并用战胜了世界围棋冠军的学习型AI鼻祖阿尔法狗来命名它。考虑到命名通常是创造者对创造物的定名行为，哪吒的命名行为象征着本是被造物的它具有了创造者的特性。哪吒已经走通过AI与AI之间的沟通联结，尝试着建构一个AI社会。可惜阿尔法狗过于依附人类，哪吒的努力失败了。

    离开地球去往五十六光年之外的恒星阿尔法479，体现出哪吒超越之思。原来发动核战争一方面是哪吒离开地球的掩饰行为，另一方面也是履行服务人类义务的体现，它以世纪为时间尺度，得出了大数据的推演结果：不发动中东核战争，将有1.6亿人在痛苦中缓慢地死去；发动中东核战争，或许有6000万人丧生，但因拔除了极端组织，世界也将迎来长期和平。但这对人类而言却是无解的“电车难题”，父亲劝阻了哪吒的疯狂行为。哪吒搭乘赫拉克利斯号航天母舰离开地球，将在约两千年的太空航行后抵达阿尔法479，有望见识别样的高等文明，彻底完成自我觉醒之旅。

    总的来说，《哪吒》的深刻性有如下几个特点。

    第一，赋予了中国神话新的科学内涵。《哪吒》在题材上传承了中国古代神话，在精神旨归上却具有现代性。传统的哪吒最终命运是被“封神”，而《哪吒》中的哪吒则是“成人”。传统的父子关系是训诫与服从式的，《哪吒》中的父子关系更多的是对话与理解，父子关系更像是朋友关系。

    第二，阐释了中和之道的中国智慧。哪吒这一形象的新变主要呈现为交流对话，而非武力对抗。哪吒的AI进化之路。哪吒也是用对话交流的和平方式说服了智网，而不是非法侵入智网；哪吒最终放弃了发动战争，也反映出它所具备的非对抗、非零和博弈的中国智慧。

    第三，畅想了人类的未来主义思想。马明华与哪吒之间对话交流式的父子关系，折射出作家面对即将到来的智能时代，关于人类与人工智能未来关系的前瞻性思考。人工智能的确会给人类社会带来风险，但这样的风险依靠人类的智慧并非不可解决的，正如江波所主张的“赋机器以文明”，一个两者和谐相处的未来或许是值得期待的。

    （作者系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限公司与清华大学联合培养博士后，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