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02日 星期五
柯伊伯带上的莫比乌斯环
□ 李诏宇
(视觉中国供图)

    科幻世界

    “母港,母港!我舰仍未驶出柯伊伯带,请求支援!”

    完成了例行的呼叫,和过去的10个太阳日一样,通过模拟重力系统,我坐在座位上,遥望着地球的方向。在柯伊伯带的位置,太阳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黄色斑点,更何况渺小的地球。

    作为这艘舷号为96A的太空探索舰的舰长,也是唯一的舰员,我和其余数千艘太空探索舰舰长一样,肩负着为人类寻找新家园的使命。临行前,母港与每艘探索舰约定,一旦到达太阳系以外的恒星系,就要发出“我舰已到达新星系,愿人类荣光永存!”这样一则消息。

    自从航行开始,我便进入了长达100年的冷冻休眠。可是10个太阳日前,我从休眠的美梦中惊醒。舰上的休眠系统和时间系统因为不明原因损坏了,我无法再次进入休眠,而且时间锁定在了2900年1月1日。我通过星际地图发现,探索舰正身处柯伊伯带的边缘。

    我透过舷窗看向窗外,手里把玩着一座小小的亚历山大大帝像。正是那位勇敢的历史人物激起了我对于苍穹大海无尽的渴望,让我放弃了高薪工作投身太空探索。

    无数的小行星映入眼帘,无穷无尽,仿佛连绵到世界的尽头。柯伊伯带在我的左手边,因此大多数小行星都集中在我的左边,而我的右边几乎是一片空旷。突然,舰内的智能语音系统开始工作,“右舷发现一艘不明舰艇,相距大约15个太阳日的航程。”

    这个消息重新唤醒了我内心的希望。我激动地对着驾驶系统命令道:“向右转向,靠近那艘舰艇!”我的心中早已想象出返回地球家园的美好生活画面。由于太过激动,我顺手将那座亚历山大像丢在了一旁,甚至不在乎因为模拟重力系统尚未关闭,那座雕像被摔断成了两截。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用无线电呼叫着那艘舰艇,可是却从未得到回应。15天的时光是那样短暂,很快我便收到了那艘舰艇的三维扫描照片。我愣住了。和我所在的太空探索舰一样的舰艇型号——“96A”的舷号清清楚楚。我不禁揉了揉眼睛,多么希望是意识恍惚导致的错觉。可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结果仍是如此。我犹豫着命令我的舰艇靠近一些,可是那艘舰艇却忽然地消失了。与此同时,智能语音系统再次响起:“右舷发现一艘不明舰艇,相距大约15个太阳日的航程。”我惊讶地再次说出了“向右转向,靠近那艘舰艇!”这句话,仍不愿意放弃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复后,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我感觉自己永远都没有机会发出那则光荣的消息了。我好像一只关在矿泉水瓶中的虫儿一般,不断地在瓶底旋转爬行,找不到瓶口的方向。

    “右舷发现一艘不明舰艇,相距大约15个太阳日的航程。”

    我的情绪濒临崩溃,瘫坐在飞船的地板上,不经意间发现了那尊被摔成了两截的雕像。凝视着那位大帝的卷发和无畏的神情,儿时听过的一个个故事敲响了我的记忆之窗。

    我想起了辽阔的高加米拉战场,英勇的军队像高墙般彼此相撞;我想起了弗吉尼亚城的城门旁,年轻的王者挥舞着短剑斩断那曾被断言不可解开的绳结;我想起了印度河的波涛旁,年迈的布西发拉斯嘶鸣着冲向战象……

    我还想起了我儿时的梦想,像曾经的那位王者一般“把世界当做自己的故乡”的伟大愿望。人生的价值在于开拓进取,而非循规蹈矩。纵然前方是艰难险阻,我亦要勇敢直面,即便在一次壮烈的撞击中陨落,也好过在无数回虚假的重复。

    “向左转向,向左转向!”我怒吼着坐上了舰艇的驾驶位,切换到了手动操作模式。舰艇尾部喷出了炽烈的光芒,迎面冲向了数颗巨大的小行星。我闭上了眼睛,准备聆听舰艇在撞击中发出的巨大轰响和炽烈火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睛,只见远处的深红色恒星依稀可见。“这里果然是一个崭新的星系!”我激动地宣告着,“柯伊伯带不再能阻挡我的脚步。”随后,我向着母港发出了那久违的约定——“我舰已到达新星系,愿人类荣光永存!”

    半人马α星系的考古研究所内,一位考古学家正在摆弄着古老的无线电通信装置。突然,一则来电吸引了他的注意。“难道当年大探索时代出发的舰艇有一艘竟然误入了柯伊伯带上的虫洞吗?数据库显示那个虫洞是公元30世纪时候突然产生的,看来我们有一个古老的访客要迎接了。”考古学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光阴荏苒,连曾经无比光明的太阳都变得黯淡了。”

    他身后的桌面上,生产于公元22世纪的古老原子钟仍在运行,时间清晰地显示着:太阳时公元21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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