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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图为徐力群著作《在地球顶部——风雪格陵兰》,右图为徐力群寄自加拿大巴芬岛Lake Harbour的明信片。(图片由作者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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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年又一年的飞逝,在这个莺飞草长的季节里,让我想起了老徐。
老徐大名徐力群,我知道这个名字是他环绕中国的“边陲万里行”壮举,而真正与他熟识则是在1995年,那时我俩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到北极去!
老徐从1971至1986年用15年的时间跟踪采访拍摄鄂伦春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辈子与鄂伦春人有特别的缘分。大学毕业后,他报名到了大兴安岭工作,开始与鄂伦春人接触,跟猎人打猎。没料到,与鄂伦春人的生活,成为他日后走向世界的契机。在他40岁生日那天,老徐骑摩托车开始了5年征程——环绕中国的“边陲万里行”。
1993年的一天,老徐正在北京写他的边疆行,写到鄂伦春人日常生活时,想起一幅北极照片:一个爱斯基摩女人,正从船上往岸上扔鱼,那女人的面孔太像鄂伦春人!鄂伦春族是古通古斯人的后裔,却和生长在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长得很像,他来了灵感:我为什么不做一个这样的考察:爱斯基摩人与鄂伦春人的文化比较。
1994年老徐在“边陲万里行”第10次摄影展上宣布:到地球顶部去转一圈,对爱斯基摩人和鄂伦春人进行文化比较考察。此后老徐和妻子潘蓉一点一点化缘经费,直到1995年2月16日,中国鄂伦春族与爱斯基摩人文化对比北极考察正式启动,老徐美梦成真。3天之后,老徐夫妇飞往丹麦哥本哈根,从那里再转机赴格陵兰岛、冰岛、挪威、瑞典和芬兰,考察欧洲北极地区的民风民俗以及极地爱斯基摩人、拉普人,并举办中国的爱斯基摩人——鄂伦春摄影展。
在格陵兰首府举办的《鄂伦春人风情摄影展》上,很多丹麦人看了都大吃一惊:鄂伦春人太像爱斯基摩人了!
1995年6月8日,我收到老徐从安徒生故乡丹麦奥登塞寄来的明信片,告之“5月我们去了挪威北部直至北角……然后纵穿芬兰全境直到瑞典,以萨米人(即拉普人)为目标,考察摄影,现已结束,收获颇丰,终于走遍北欧五国,转了格陵兰东西南北,耗时3个月!下个月去加拿大的北极地带,我立志转遍北极,采访各民族,体会其文化……”
在36天的加拿大北极考察期间,老徐每到一地就给我发出明信片,使我能够随时分享他们夫妇的收获。
9月中旬,我们在北京相逢了。老徐很高兴,因为自己不但考察了北极的原住民文化,也让北极了解了中国的鄂伦春人。1996年9月底,我准备率领中国三极地区科学考察探险队赴美国阿拉斯加州的北极地区,对当地因纽特人进行人文考察。老徐打来电话,说他们的美国北极地区考察经费基本落实,不久之后他们夫妇去阿拉斯加,希望能在那里和我相聚。
多日之后的一个北极寒夜,我和考察队的全体队员与老徐夫妇在号称“世界之巅”的美国阿拉斯加州北坡因纽特民族自治区首府巴罗市“会师”了。时间虽然很短,但往事历历在目:我们一同走访当地政府的因纽特人官员,考察了民风民俗并到达了美洲大陆的最北端——巴罗角。每次晚饭以后,我们一边在大厅里整理考察日记,一边相互交流北极信息。
我记得老徐向我讲述了考察中的一件事,以证明中国鄂伦春人与北极爱斯基摩人之间的亲缘关系:“多年以前,我在跟踪采访拍摄鄂伦春人时到过一个小山村,那个村子刚刚通上电,能够看电视。我借宿的那家鄂伦春人有位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可就是不会讲汉语,更不认识字,我想向她了解鄂伦春人的风俗都要通过她儿子做翻译。有一天我们在一起看电视,恰巧在放爱斯基摩人的节目。老太太看得很高兴,还不时同他儿子说着。我好奇的问他们在聊什么?他儿子的回答使我很吃惊,因为他母亲能够听懂电视里爱斯基摩人的一些谈话。老太太一直说我们的双层套靴叫‘奇卡密’,为什么那些鄂伦春人却叫‘卡密克’,问那些人是哪里的鄂伦春人。”此时的巴罗已是冬季,我看到很多因纽特人穿着精工细做的双层套靴,在室内穿内层,外出时套进外层。这种靴子都是由母亲或者妻子等家庭女性成员用驯鹿皮制作的,既轻巧又防寒保暖,我曾经请教当地猎人这种靴子的因纽特语名称,他们告诉我叫“卡密克”。
我当时相信老徐一定能够成功。为了环北极最后一步跨越,老徐夫妇在加拿大温哥华一边做技术准备,一边筹措经费。然而,1998年2月,他感到从胯到腿脚有毛病,走路软绵绵的,这怎么能过白令海峡?他开始看医生,最后确诊了老徐患了橄榄体脑桥小脑萎缩,OPCA是世界医学界对此病的通用叫法。这种病还有极残酷的结果:眼看着患者渐渐走不了路,不能拿东西,不能吞咽,不能说话,视力听力下降,直到失去生命,却无药可救。
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虽然老徐和他的许多朋友想尽了中西医的各种治疗方法,但是病魔是无情的。在徐力群最后的日子里,他在家人的陪伴下再一次来到北冰洋岸边,眺望白令海峡对面的西伯利亚……
2002年4月25日,老徐在加拿大温哥华去世,已经走了整整20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