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04日 星期五
桑树:丝绸之路真正的起点
□ 文/图 祁云枝

    绿色的桑叶,是如何让那些刚刚从卵壳孵化出来的黑色蚁蚕,幻化成灰绿色的“吃货”。之后,看吃货们一个个逐渐变身“白娘子”,再后来,是等待白娘子破茧成蝶,生下一堆堆蚕卵,完成一个个生命的轮回……

    期间,蚕的蜕皮嬗变,怎一个“沧桑”形容。

    人们赞美“春蚕到死丝方尽”,岂不知,蚕的衣食父母——桑树,更值得人们尊敬。

    没有了桑树,蚕、华美的丝绸乃至远古的丝绸之路,都无从谈起。从这个意义上讲,一株株毫不张扬的桑树,才是丝绸之路真正的起点。

    传说黄帝时代,黄帝娶西陵氏之女嫘祖为妻,是她发明了种桑养蚕。她辅佐黄帝,协和百族,统一中原,确立以农桑为立国之本,首倡婚嫁,母仪天下,福佑万民。

    大概源于此吧,商代的甲骨文中已出现桑、蚕、丝、帛等字形。到了周代,采桑养蚕进入了寻常百姓家。先秦时期,桑树已是遍布田野的一种植物。飘逸华贵的丝绸,开始成为男子的朝服,女子之美,也可以用“落花入领,微风动裾”这样的艳词了。

    这个时候,站在丝绸之路源头上的桑树,枝枝叉叉上,也开始悬挂起诗词歌赋。《诗经》305篇之中,有桑树意象出现的多达22篇,甚至超过了先秦时期的主要粮食作物蜀、稷。唐诗中与蚕桑有关的诗,就有近500首。

    在这些文人墨客的吟咏中,桑树枝叶间浸透的,除了悠远宁静的故园和家乡之情,还有绿荫深处让人心猿意马的古老爱情。

    《诗经·豳风·七月》一诗中,道出了周朝时丝绸的生产过程:在整枝、采桑、采蘩、备苇后,方开始织帛、染丝,最后成衣。《卫风·氓》中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告诉我们:周朝北方的广大地区,以家庭为单位生产的蚕丝和丝织品,已经在市场上进行物物交换了,即所谓的贸易。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读这样的诗,眼前会飘出一幅画:一位妙龄采桑女和自己喜爱的男子,在桑林中携手漫步,甜蜜、自由、欢喜,充盈在桑林间——“桑中”“桑间”,也因此成为那个时代约会的代名词。

    桑树,更多的时候是受邀站在村庄周围。古人称桑树为“扶桑”,因为它们相扶而生,像亲人一样不离不弃,我想这相扶之中,也有桑树对于人类的扶持吧。从孟子之言“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可见,农耕社会里的“吃”与“穿”,只需栽桑养蚕,就可以轻松实现了……

    读“沧海桑田”这个词时,心中会涌出几多感慨。在遥远的古代,谁也不会想到,这些其貌不扬的桑树,竟站成了一条长长的、闻名世界的、连接中西方经济文化长达七千公里的丝绸古道。从此,世界从一片片脉络分明的桑叶中,听到了古老而神秘的中国弹奏出的美妙旋律,从一匹匹轻柔丝滑的绸缎上,感触了中华民族的强盛与文明。

    但无论是通过蚕的嘴巴化作华美的丝绸,还是作为酸酸甜甜营养丰富的桑葚,慰劳人类的口和胃,又或者知晓自己根皮和叶入药会化身为人类的保健医生,桑树都是那样的低调、那样的朴实无华,甚至从不考虑自己在人类心目中的地位。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古老的桑树,始终默默坚守着它的展叶以及被摘后的重生。在永无休止的苦难中,结出的,却是一首首华丽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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