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30日 星期五
秦风物语
“百谷之王” 荞麦花红在三边
□ 秦延安
鲜红的荞花
粉白的荞花

    秋风像一把撑开的伞,将天顶得老高,露出瓦蓝瓦蓝的本色,云白得像雪染过一样,没有一丝杂质。高原在奔跑,大地在开阔,砍头柳在起舞,一切都在天高地阔中展示出生命的奇迹,让人不由地想吟诗,想高歌,又想静静地思考。这一块处在黄土高原与沙漠夹缝中的土地,既渗透着贫瘠与干旱,又裸露着荒芜与凄凉。就在我忧心这里的人如何求得生存时,那耀眼的色彩便出现了,像一团燃烧的火,鲜艳着生命的激情,滚向天际。那花色如浸染了大地,任意流淌,漫山遍野便成了万亩花海,绽放出诱人的芳香。

    我惊异,在这寸草难生的地方竟有如此景色,这是什么花?朋友答,荞花,就是荞麦的花。我只知道,荞面黝黑,宽肠舒胃,却不知它的花也开得如此艳丽。

    荞麦,别名甜麦、乌麦、三角麦、花荞等,因其“茎弱而翘然,磨面如麦”,故得名荞麦,素有“百谷之王”称。荞麦受旱耐瘠薄,适应性强,生长期短,早在两千多年前便被世人所认知。虽然荞麦历史悠久,种植也很广泛,但最好的荞麦在陕北,最艳的荞花开在三边上。其中又以定边县荞麦最好,所以定边又有“荞麦之乡”的称号。

    作为中国四大荞麦产区之一、全国红花荞麦生产第一县,定边县的荞麦种植面积一直在50万亩以上。它不仅喂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还用它的花儿装扮着这片贫瘠的土地。从2017年第一届中国定边“红花荞麦节”开启,至今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届。以“花”为媒,让定边乡村的“颜值经济”写出了花样文章。每一年,成千上万的游客如蜜蜂一样,从大江南北齐聚定边,赶着花趟儿。他们成群结队,摩肩接踵地拥向田间小埂,乡野地头,一路大呼小叫,欢快的像小孩子。跟随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我们走进了荞乡。

    远望那些花儿,有红、白、还有粉,一团团,一簇簇,挨挨挤挤,尽情展示着自己的身姿,招惹的蝶飞蜂舞。那些花如一河水,恣意流淌,漫无际涯。又像一条条彩带,逶迤蜿蜒,任意舒展。若有风来,便随风摇曳,翻滚出彩色的浪花,涤荡出层层涟漪,美不胜收。那四溢开来的花香,犹如掀开盖的陈年老酒,让我们贪婪地吮吸尽情地呼吸,就连步履都有些跌跌撞撞。难怪夜不能寐的白居易吟出了“独出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喜不自禁的陆游诵出了“城南城北如铺雪,原野家家种荞麦”,那真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赞叹。

    相比随处可见的白荞,定边最让人稀罕的还是那些稀有的原产物种——红荞。它们色泽鲜艳,声势骇人,红的火辣,红的热烈,红的奔放。直到走近,我才发现,那惊艳于沙土之上的红荞并不起眼。花呈伞状,大小如硬币。每一个绿苞开有三五朵花,花被五深裂。但就是这不打眼的花儿,却能从5月一直开到9月,每一株可开花2000多朵。虽然花很盛,但结实率却很低,仅10%左右。加之叶片同化能力弱,花果脱落严重,产量很低。即使这样,只要有一粒种子,荞麦就可以在贫瘠的沙土地上发芽,开花结果,用自己的竞相怒放,密密麻麻,交相辉映,给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义为“最不适宜人类居住地区”的白于山区,增添出无限色彩与生机。也许因为这种力量的感召,曾经贫弱的土地不再荒凉,大地不再孤单。你看,那站满山脊的白色风力发电机转得呼呼生响,那坡台沟壑上的红色抽油机一刻不闲地敲打着大地的心门,还有那夹杂在红色花海里的金色向日葵、蓝色胡麻花、白色土豆花等,自然天成了一幅五彩缤纷的画图,鸣奏出一曲三边之上的特有交响。

    我们从贺圈镇走到了白湾子镇,又从白湾子镇转到了油房庄,始终没有走出这片红色的花海。我们随波逐流,沉醉花香,一点都不愿意从中醒来。我惊诧于这荞花,又敬佩于这荞花,它多像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计报酬只讲奋斗,不怕劳苦只愿一片芳香送人间,终于在这片贫瘠之地站出了伟岸的身影和绝美的风景。

    (作者系中国散文协会会员,中国水利作家协会会员,陕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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