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购房，中介热情地带你前往小区。一排排带有自然风格的绿色独栋展现在你的眼前，让你赏心悦目，心旷神怡。房间里面也清爽干净，充满了温馨的家庭气息，一切都令你十分满意。结果这时你回头再找中介，发现他已不知去向。

    好吧，反正你也是驱车前来，自己离开就是。但是，面对一排排完全相同的绿色房屋，面对一条条没有区别的雷同道路，面对头顶上格外相似的朵朵白云，你困惑了，你迷失了，你走不出这里了……

    这就是《生态箱》（Vivarium，2020）一开始展现给我们的故事。

    一对年轻夫妇想要买房，跟着中介来到这个被称为“远方”的小区，结果两个人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晚上，他们睡在这栋房子里；白天，他们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食物与日用品会自动出现在门口的箱子里，生活无忧，没有危险，但就是无法离去。男主人公爬上屋顶，一望无边一模一样的“房阵”尽收眼底。他们尝试了各种离开的方式——开车到处转悠，最终一定会回到这个门牌为9号的房子；跟着太阳徒步行走，翻过各家的栅栏，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门牌为9号的房子；男主人公一怒之下烧毁了房屋，同时也想靠浓烟引起外界注意，但依旧无效，第二天完好如初的9号房照常站立在那里。

    依旧？照常？不，还是有些变化的。这次出现在门口箱子里的，不再是食物用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于是，这对年轻夫妇开始抚养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而这孩子也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不足百天就已长成一名少年。但古怪的事情却越来越多，无论是孩子喜欢的没有任何情节只有抽象图案的电视节目，还是他外出后带回的用古怪文字写就的图书……与此同时，男主人公还对门前草坪下的空间产生了兴趣，开始日复一日地挖掘起来，就像是在完成每天的日常工作一样——他想要从这里找出真正的答案。

    孩子一天天长大，这对夫妇则一天天变老，古怪的事情始终萦绕在他们周围，被困此地的谜底却从未被揭晓……

    这是一部试图赋予故事以哲理的影片，但无论是普通观众还是导演本人，都有些过度解读这部电影的意义了。解读中甚至还涉及到“房奴”“育儿”之类社会现实因素，这似乎确系作者的最初出发点；然而，即便是作者真有此目的，其编排与采纳的故事也过于直白而简单，完全是一部想要图解概念但又图解得有些混乱的影片——前者本就游离于娱乐艺术之外，但只要操作得当还勉强能被接受甚至不乏佳作（比如《飞越疯人院》）；后者就只能是技拙的象征了。归根结底，这部作品与其说是想要折射某种现实，倒不如说是来了一场思想实验——而且还没有明确结论。

    值得一提的是开篇那组镜头：自己不筑巢的杜鹃将蛋产在其他鸟类的窝里，幼鸟孵出后将其他蛋和仔鸟挤出窝外，霸占雌鸟母亲只为它一只鸟喂食，最后它的身形甚至比养母还要巨大。很明显，这是后代霸据前辈资源的典型特征，但不要忘记的是，这个所谓的后代并非自己真正的后代，所以就这一点而言，作者的内心恐怕另有他意。

    无论如何，过多的情绪表达总会严重伤害到故事本身，诸如此类的科幻作品早已俯拾皆是，诸如《立方体》系列、《移动迷宫》系列之流都属此类，“至今已觉不新鲜”。但这种图解概念式的科幻片最多玩到《迷雾》的程度，即——虽说有理念表达但至少还有完整故事。而一味地钟情于玩弄概念，忽视故事情节自身逻辑的发展，长此以往此路真的会越走越窄。

    （作者系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主要从事科幻与科普创作，著有《决斗在网络》《时空死结》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