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4月10日 星期五
一个大学生的疫情观察
□ 李昊健

    疫情时期在家宅着,看了很多有关疫情的新闻,同时也看到了再次披挂上阵的钟南山院士,我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2003年非典的时候我正处于非典疫情的“震中”北京,虽然当时还小,也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这种穿越感,从2003年到2020年,竟如此真实,以至于引发了我的一系列思考。

    法国哲学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尔贝·加缪曾经写过一篇短篇小说《鼠疫》,几乎准确地复刻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暴发后人类的生存状态。起初,鼠疫悄悄地在城市的角落传播;当出现几例反常的死亡之后,有良心的吹哨人开始向大家发出警告,却无人理会;当疫情已经肉眼可见的时候,居民扔执拗地过着与平常无异的正常生活,总督和市长们也不停地保证无事发生,直到突如其来的封城和严厉的隔离措施彻底搅乱了表面平静的一切。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混乱:英勇的医生用肉身抵抗鼠疫;狂热的信徒仍坚持聚集并虔诚地向上帝祈祷,最后因为感染而大量死去;悲观主义者散播绝望;市民被困家中瑟瑟发抖;最后,无数的人死去,疫情终于退却,人们打开胜利的香槟,同时也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为下一个悲剧的轮回埋下伏笔。

    这个剧本是不是有些相似?是的,这本小说的每一个情节,在这场全球大瘟疫中都得到了充足的验证。同样的事情正不断地重复上演,除了少数几个吹哨人以外,绝大多数人的反应竟如此之麻木与迟缓;而当真正的灾难来袭时,这些人又开始悔不当初:如果当时稍微重视一下,最坏的情况是不是可以避免?

    但没有“如果”,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而且当下一个病毒产生的时候,人类有极大概率仍然不会吸取教训。说到底,大多数人对所谓“安稳的日常”有一种强大的执念,总是期盼所有的事物都能尽在掌控之中,总是倾向于去相信明天和昨天是相似的。人们在这个本质不确定的世界中,执着在自己的认知中,去建构出一种人为的确定性,并沉浸在这种确定性的幻觉中不断进行着自我催眠,同时从根本上无视那些搅乱他们做梦的人;其结果就是时不等人,人们错过了最佳解决问题的时间,也使得真正的灾难不断上演。

    我们可以观察到的面对初期疫情警告表现出来的迟缓与漠视的态度,皆始肇于此。而当人们从美梦中惊醒,发现疫情暴发已经不可逆的时候,就会瞬间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从“毫不在意”的极端跳到“歇斯底里”的极端。这一时期的人们属于情绪反应比较强,完全依赖本能行动而还没有恢复理智的阶段。结果就是尽管人们已经开始行动,但这一系列行动都显得乱无章法,甚至是有些无厘头。

    当人们发现他们人为建构出的“确定性”突然崩坏的时候,依赖于“确定性”而生存的人们就不得不去寻找一个新的解释学,而在建构出两种“解释学”之间存在着一个中空的阶段,人们因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学”而惴惴不安的时候,情绪和歇斯底里便产生了。

    当然,正如小说中的人们最终开始认真面对鼠疫一样,现实中的人类无疑也是拥有强大适应力的:当人们在心理上开始接受病毒的存在,并且开始认真思考“病毒之后的世界”的时候;当新的、与现实情况契合的解释学被建构出来之后,一切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开始的麻木与忽视,消逝的日常生活,突如其来的恐惧与歇斯底里,被迫的冷静与新的合理解释——这是我们人类面对疫情的循环吗?

    疫情终将过去,人类终将取得胜利,但人类会长记性吗?

    [作者系香港中文大学(深圳)经管学院、逸夫书院2017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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