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始，每天晚上吃完饭，我就默默地坐到书桌前沉浸在我的课本和习题里。

    有一天，爸爸问我：“宽宽，你想考哪所大学啊？”“我想考同济大学，去上海学城市规划。”虽然背对着他们，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妈妈的目光紧紧盯着爸爸，爸爸笑呵呵地说：“好，去学喜欢的专业，很好。”

    那天以后，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总会问：“宽宽，吃水果么？”我答：“吃。”

    “吃芒果，还是橙子？”“芒果。”

    “那我给你削了皮吧？”“好的。”

    “你要吃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随便。”

    “那我把芒果放到盘子里了。”“……”

    “是拿到你房间还是出来吃？”“拿来吧！”

    后来的对话变成了这样：

    “宽宽，吃水果么？”“嗯！嗯”

    “吃芒果，还是橙子？”“……”

    “那我给你削了皮吧？”“……”

    “你要吃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

    “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忙着呢！”

    爸爸是搞城市研究的。他告诉我，有一年春节过后，他去四川农村搞调研，在长途汽车站，看到一对农民工夫妻过完年后回城打工与年幼的孩子依依不舍告别，不禁潸然泪下。从那以后，爸爸开始专门研究农民工的市民化问题，想让农村留守儿童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城市生活。

    小时候，我经常由奶奶领着四处游玩，自上高中开始，我就很少去爷爷奶奶家了。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猛，没几天的时间，路边、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爸爸妈妈带我去看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家的小区里到处都是出来赏花的人，一对年轻夫妻领着一个孩子走在我们车的前面，小朋友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在爸爸和妈妈中间又跑又跳。在我的眼中，小朋友的爸爸是一座山，她的妈妈也是一座山，小朋友就像山谷里的小鹿欢快地跳跃着。

    我们的车静静地跟着他们，没有催促，直到这一家人离开。

    离开爷爷奶奶家的时候，爷爷和奶奶都下楼送我们，车快驶出小区时，我转头从后窗里看到了爷爷和奶奶的背影，爷爷像一座山，奶奶也像一座山，但他们之间的山谷是空的。

    现在，每当晚上妈妈再问我吃什么的时候，我知道，那是妈妈非常想和我说话。

    （作者为复旦大学学生，本文为其在北京市二中读高中时所写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