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0日 星期五
艰难的飞行
□ 金 雷
左侧图:搭乘智利空军飞机航班前往南极科考站的登机牌。
上图:大力神运输机。

    据智利媒体报道,当地时间12月9日晚,智利空军的一架C-130运输机在飞往南极科考站途中失联。报道称,失联飞机当地时间下午4时55分从智利蓬塔阿雷纳斯起飞,原定晚上7时17分降落在位于乔治王岛的爱德华多·弗雷·蒙塔尔瓦总统基地。但飞机于晚6时13分在南冰洋上空失联。据悉,这架飞机执行的是后勤补给任务,搭载的工作人员计划执行南极空军基地输油管道检修等工作任务。

    智利南极弗雷总统基地刚刚迎来自己50周年的纪念日,它地处南极洲西南极大陆南极半岛附近的乔治王岛,由智利空军管理,拥有乔治王岛上唯一一座机场。岛上各国科考站人员及游客都要经过该机场进出。中国南极长城站就位于该岛。

    南美洲南端与南极洲之间,横亘着一道宽达1000多公里的德雷克海峡。由于德雷克海峡风高浪急,乘船穿越前往南极洲耗费时间较长,并且要经受晕船的折磨。

    智利空军12月10日凌晨发布新闻公报,宣布失联已超7小时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失事。事发运输机上共有38人,其中包括17名机组人员。公报说,空军会同失联地点附近的智利和外国空中和海上力量将继续展开搜救,寻找可能的幸存人员。

    看到这则新闻,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20年前,我作为中国第16次南极考察队的一员,辗转万里,来到智利南端的城市彭塔阿雷纳斯,乘坐的智利空军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前往南极洲乔治王岛上的中国南极长城站。由于这是智利空军专为运送南极考察人员和物资装备的飞机,航班并非像民航那样固定,再加上南极天气千变万化,临时变动起飞时间是经常发生的。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在彭塔阿雷纳斯经历了一夜大雨之后,清晨被告知飞机9:30起飞,中午就可以在长城站吃午饭了。

    所有队员都异常兴奋,利索地把行李装车赶赴机场。但是运送我们的车没有停在机场的候机楼前,而是径直开进了旁边的空军基地。待我们把所有行李都码放到指定位置,办完手续后,一位智利空军军官走过来,收走了所有队员的护照。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位军官回来了,交还给每个人的护照中夹着一张写好人名的登机牌,另外,还发给每位队员一张用英文和西班牙文印刷的文件,大意是:南极的天气状况复杂多变,在搭乘智利空军 C-130运输机前往南极洲的航行中,可能会遭遇不测,由此造成的损失和伤亡,智利空军将不负责任赔偿!请乘机人员在登机前详细阅读此文件并签字。

    我看完后毫不犹豫地在此文件上签了名,转身交给了智利军官。既然下决心到南极来,就不要婆婆妈妈的。更何况在从国内动身前,已经就在类似的“生死文书”上签了几次名了,人类自从探险极地以来,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是险途的,可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当我们乘车准备登机时,被告之起飞推迟到12:30,原因是乔治王岛上空有大雾,能见度太低,飞机无法着陆。

    此时机场上空开始下雨了。空军基地内没有休息的地方,军官告诉大家可以去民航机场的候机楼休息,一有消息就会通知大家。但是到了12:30,那位军官过来通知大家,起飞推迟到13:30。我们只好到机场的餐厅去解决午餐了。

    可是,13:30时间已过,传来的消息依然是推迟1小时起飞。我们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但是同行的老南极安慰我们说,以前曾发生在机场等待5天才起飞的情况,还出现过飞机飞到半路,由于大雾再次笼罩降落点,中途返航的事情。

    已经是15:00了,得知乔治王岛的天气依然很坏,等到15:30再说,但是不排除取消今天飞行的可能性。

    正当我们对今天起飞不再抱任何希望使,15:20,一位智利空军地勤人员匆匆前来通知,所有人员立刻登机,15:30飞机起飞。犹如一声令下,全体队员一路小跑赶往智利空军基地,乘大巴到停机坪。在车上,基地的地勤一面核对登机人数,一面说有可能飞机到达乔治王岛上空时,刚刚散开的大雾又聚在一起,使飞机无法降落而返航。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15:35,C-130大力神军用运输机经过短距离滑行后,机头一颤,机身离开地面,向着南极洲乔治王岛的方向飞去。

    到了机舱内才发现,草绿色的大力神军用运输机没有民航客机那样舒适的座椅,只是机舱前部用钢架和帆布带编制成两排简易的长椅,装货时便于拆卸,机舱后部的货舱很宽敞,几部车辆放进去也富裕有余,此刻堆满了队员的行李。不仅如此,机舱没有防寒隔音设备,升入高空后寒气逼人。透过舷窗看到机舱外一片灰蒙蒙,就像一头扎进了一堆旧棉絮中。同行的成员不仅仅有智利和中国考察队员,还有韩国和乌拉圭的队员,但是彼此之间无法交流,飞机发动机的噪音实在太大,以至于咫尺之间都无法听清另一个人的大声讲话。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我们苦熬了2个多小时。

    突然,飞机降低了飞行高度,机头一沉,于17:40降落在乔治王岛智利南极空军机场。步出舱门,看到了前来迎接的长城站越冬队员们。

    为了改善交通状况,智利空军在夏季每月数次使用C-130大力神运输机从蓬塔阿雷纳斯向南极洲运送来自不同国家的研究人员和补给。日后在南极的日子里,只要看到大力神飞机降落,就意味着新鲜的食品、家书的到来,所以对大力神飞机有着特殊的感情!

    走笔至此,真的为那些失联的机组人员和科考队员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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