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苑视点

    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情感机器人的发明，“机器情感”问题必被人类所直面。然而，我反对机器人或人工智能获得人化情感，情感的底线守不住，人类也就危险了！

    人类“拥有”情感，机器只可以通过“模拟”情感来仿造情感，而无法由内而外地抒发情感。的确，人类情感才具有其“神经生物学的根基”，即使机器尚不能有此根基。当今科技所致力于的工作却是将所谓的“神经调节”应用于机器与人工智能，寻求情感与认知之间的互动，而这方面的科学进展又会为下一步的集成工作奠定基础。

    这样做的理论依据就是：情感改变了认知和行为选择的操作特征，其基本假设为，对任务优先级的分级评估可以帮助机器人应对外部或内部环境的复杂性和不可靠性，由此映射出哺乳动物大脑中丰富的认知与情感之间的交互作用。

    机器人情感的设定原则，其实是由英国神经学家休林斯·杰克孙之进化思想而转化出来：其一，这个过程从一个或多个基本系统开始，从特定类型的感官输入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其二，这些基本系统可提供数据，为更高层次系统的进化提供基础，以提取感官输入的新特性；其三，高级系统通过回路丰富基本系统的信息环境；其四，然后可以调整基本系统，利用新的信息源。

    由此出发，科学家们就考虑到具有一组基本功能的某个机器人，它的每个功能都具有适当的感知模式，并且可以接入各种的电机模式。每个感知模式评估当前状态，以提出激活各种电机模式的“紧急级别”，并确定适当的电机参数，由此就可以塑造出进行情感输入与情感输出的各种“模式”。

    从外部功能来看，机器人将人类的表情愈加能现实地模拟出来，这种出于交往目的的情感传达，在人机之间变得越来越能沟通。从内部情感来看，机器人由于缺乏情感的内在性，那就无法如人类一般将内在的情感得以外化出来，如今所模拟的更多是人类“情绪”而非情感。人情并不脱离于身体，而机器人却不能有微观的神经系统细胞的结构和以中枢神经系统为主干的神经系统结构，从而实现人类特有的神经元内部的信息传导与神经元之间的信息传递。人类具有多元智能，人工智能可以超逾其中理性化的智能，但是却难以超越人化的情感，人工智能更多是“智”而不是情。由此，当今科技发展对人类情感领域的积极介入，就要去试图破解一种崭新的“情智悖论”。

    我所提出的“情智悖论”是对人类而言，情与理之间乃是融通的从而形成了“情理结构”。然而，在人工智能与机器试图拥有情感之际，情与智力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内在矛盾。这个悖论里的“情”是复数的，而“智力”则是单数的，二者形成了悖谬张力：理性化的智力愈发达，就愈加要面对模拟人类复杂性情感与情感的复杂性。但越是如此，情感反而被理性越推越远。这种“情智悖论”需要更新的人类智慧来加以解决。

    如今的人类，一面与动物性相系，动物的情绪与人化的情感显然不同，尽管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础上进化而来的；另一面则与机器性相联，这就涉及所谓“后人类”的历史境遇，在人工智能汹涌而至的年代，人类要变向何方？是人类不得不面对的未来难题，我曾经认为“儒家后人文主义”可以对此做出应战，包括以翻新的中国智慧如何应对当今科技的新发展。

    如今，令人类忧心忡忡的是：人工智能究竟能习得人类的情感么？人工智能，如今还没有情感功能，但是并不代表未来他们不会拥有另一种替代性的情感。假定有朝一日，我们身边的智能机器人都“有情”了，那么，他们究竟是人，还是机器？还是“有情”的机器人？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人类更聪明，但是不能使人更“有情”。人始终是有情人，哪怕成为所谓“后人类”或“跨人类”，亦是“有情”之人！

    最后我只想说这一句话：直面人工智能，如果我们守不住或者不必守那理性智能之底线，那就请守住人类自身的情感底线，从而解决人类的“理智与情感”之难题！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