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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一版)
但实际上,他对外部世界有这样的看法并不影响做实验实证研究,那只是他对外部世界的一种感知。所以,其实科学和宗教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的冲突。
那么,中学生应该怎样看待宗教与信仰之间的关系呢?比如说,去年南方科技大学有一个教授贺建奎,搞出个基因编辑婴儿事件,是不是源于他缺乏对生命的尊重,或者说是一种信仰。宗教是否对尊重生命的观点有一定帮助呢?我们应该如何寻找自己的信仰呢?
对同学们提出的这些困惑和问题,江老师分析说:一些人批判贺,说人不能代替上帝,持这种批评立场,是因为他们缺乏思想资源,不得不从宗教那里去寻找。其实对贺之行为的否定,并不需要靠宗教的信念来提供,只要我们有正常的伦理道德的约束,就会对他的行为提出批评。贺有这种超越底线的行为,也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不信宗教。明智的做法是不要把宗教和信仰绑定起来,因为事实上也不存在这种绑定,他们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而对生命的尊重,实际上不一定真的要靠宗教的信仰来帮助我们。我也经常用“信仰”一词,但只是在一般修辞学意义上使用它。比如我们可以说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就什么也不是,这从理性上说很难成立,但在修辞上显得非常有利,非常有高度,特别是当我们用这个来鄙视和斥责那些唯利是图、没有信念没有操守的人的时候。
接着,有同学提问:基因工程对我们人类后续发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江老师回答说,这项技术会破坏社会的公正。假定这个东西是很贵的,那么显然费用就是一个筛选,有钱的人能够让他们的后代变得更优秀,甚至让他们本人变得更优秀,清华北大任他们挑,普通百姓哪有这个条件呢?如果这个东西变得很廉价,人人都做,同样会加剧竞争的程度。所以这种事情无论它是廉价的,还是昂贵的,都是有弊端的。
江晓原老师已出版100多部书,除了在自己的本业天文学和科学史上取得丰硕的研究成果之外,他撰写了大量的随笔、评论,普及科学知识,传播科学理念,在研究领域上不断跨界、突破和创新。
有同学看了他的《脉望夜谭》,对此很好奇,询问他治学研究中的“跨界”问题。江老师笑着表示,确实有很多人认为他“不务正业”,但他有一个原则很多人不知道,就是他会先把自己的正业务好了,在这个基础上再“不务正业”。他还说道,虽然领域看上去跨得很多,其实还是有收缩的,很多领域他是不跨的,跨的都是他感兴趣的领域。比如他研究科幻电影,撰写大量科幻影评,原因是他喜欢看电影。正如他经常对媒体说的,“我最喜欢干的三件事就是:读高雅书籍,看低俗影片,写雅俗共赏文章。”
当问及研究瓶颈和以后研究方向时,江老师表示,跨界多随缘,没有什么规划。这两年已经开始了一个新的研究,叫做“西方科学期刊的社会学研究”,而对于瓶颈问题,他也不会遇到,因为在选题前往往会有时间精力和可行性等“成本”上的考虑,如果代价太大,就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江晓原老师看过1400部科幻电影,对科幻电影有深入系统的研究。对于电影界普遍认为科幻电影重在“幻”不重在“科”的观点,江老师表示基本认同,但他补充说道:科幻电影的“科”并不是很重要,更多要强调它的思想性,很多好的作品,是非常有思想深度的,但往往票房不好。因为一般群众要看懂那些电影,需要有很多前置的知识,比如说对乌托邦传统的了解等。所以这种电影“不能以票房论英雄”,我们要把它当成一个小众的电影看,最好是自己安安静静在家里看,因为有思想性的电影的观赏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事情。
去年,江老师在中华书局出版了《中国古代技术文化》,书中对于中国古代技术文化成就评价非常高,但是在交流中他也指出:有一些技术是无法复制的,如司南、水运仪象台、候风地动仪等。如果我们不把现代的科技手段用在上面,往往无法达到古书上记载的效果,所以对于古人的记载,不能完全相信。在《中国古代技术文化》一书前言里,他还特别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这些技术成就并不是用现代科学理论来支撑,因为那个时候现代科学理论根本不存在,但是它也能出现这种技术,它一定用了别的理论来支撑。那种理论是什么呢?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5月10日下午,江晓原老师以科幻讲座在校园掀起了一股科幻浪潮,让我们见识了一个热情的科幻研究大家。在我们的眼里,那天下午短短一个多小时的交流采访,是一堂大家的读书课,更让我们见识了一位学识广博、眼界开阔、时不时还有些“调皮”的大师级人物。
精神上的满足和喜悦不可言喻,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如乌云见拨,走出教室,眼前豁然开朗,朗月清风,万里无云。
(供稿:南京十三中夜读小组梁铉、池成同学。指导老师:曹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