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江南的人，提起瘦西湖必是赞不绝口：一是因为此湖位于我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繁华之地扬州城，二是因为其景色与杭州西湖不分伯仲。扬州为我国历史名都，古称广陵，汉代起就成为江淮之间的政治、经济中心，隋唐时扬州已富甲一方，盐、铁、手工业相当发达，成为我国对外贸易的商港之一。扬州城景色以春季最佳，最负盛名的当属唐代大诗人李白这首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

    送孟浩然之广陵

    [唐]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瘦西湖位于扬州城西郊，是一个人工湖泊，南北长约3000米，宽不及100米，湖面瘦长且蜿蜒曲折。瘦西湖本身并不是湖，原名保扬河、保障河，是蜀岗山微波峡水流汇合安徽大别山东来涧水曲折流入京杭大运河的一段自然河道，主要起排洪和水上交通的作用，也曾是唐罗城、宋大城的护城河遗迹。瘦西湖所在河道的景观开发由来已久，据《宋书》记载，隋炀帝时开凿京杭大运河，使扬州成为纳内水路交通的枢纽，并大兴土木，建造规模恢弘的风景区上林苑和长阜苑，筑有十宫、迷楼等宫苑（吴肇钊，1985）。到唐代时，此河段已是“楼阁重复、花木鲜秀”，“十里栽花当种田”的一番秀色。这时不得不提的扬州城人造胜景就是声名远扬的二十四桥，名师大家们都把它当作昔日扬州禁苑繁华、风流盛事的象征。晚唐著名诗人杜牧的这首《寄扬州韩绰判官》使二十四桥一举成名：

    寄扬州韩绰判官

    [唐]杜牧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五代时，由于战乱扬州城沦为一片废墟，所以二十四桥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仅是扬州群桥的代称已无法考证。总之，二十四桥已成为扬州历史上最富有艺术特色的桥梁建筑被载入史册。

    在宋金时代和元代，由于运河阻塞，漕运改为海道，又因国事衰微，经济衰退，河湖上园林景观的修建力度大不如前。自金军南下，瘦西湖受到了很大的破坏。宋代文学家姜夔的名篇《扬州慢·淮左名都》中描绘了他经过扬州时所见：“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可见当时扬州城凋残破败的惨状，战乱给扬州城带来了万劫不复的灾难。

    到了明代，由于运河的整修，扬州重新成为南北交通的要道及两淮地区盐业的集散地，瘦西湖由于年长日久，湖心淤塞，盐商便出资疏浚，并在东西两岸又建造了部分园林，湖上名桥——红桥(即今大虹桥) 就建于此时。明末富商贵族们纷纷在沿河两岸，不惜重金聘请造园名家擘画经营，充分利用瘦西湖长河如绳的水系，相形度势，打造了其“领略不尽，玩味无穷”的园林意境。乾隆年间高宗南巡，随着扬州的盐业兴盛，地方的绅商们争宠于环工，园主更期能一邀“御赏”为荣，“三十里楼台”应运而生，园林建造争奇斗艳，标新立异，景点数以百计。《扬州画舫录》中记载“家家住青翠城堙”、“处处是烟波楼台”的壮观景象，瘦西湖在清代康乾时期已形成基本格局，时有“园林之盛，甲于天下”之誉。

    清初吴绮《扬州鼓吹词序》中提到：“城北一水通平山堂，名瘦西湖，本名保障湖。”乾隆元年（1736年），钱塘诗人汪沆慕名来到扬州，在听闻修禊的盛景及畅游了瘦西湖后，留下了一首感慨富商挥金如土的诗作《瘦西湖》：

    瘦西湖

    [清]汪沆

    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

    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至此，自古作为扬州护城河系的保障湖被改称瘦西湖，并名满天下。“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便是对瘦西湖极盛时期景色的真实写照，瘦西湖的兴盛也反映了大运河对沿线城市经济文化的促进作用。

    如今，瘦西湖已成了扬州的一张名片，“烟花三月”来到扬州的人，无不爱上这满园春色，爱上瘦西湖的迤逦。也难怪清代著名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的黄慎，即兴吟诵的四首《维扬竹枝词》，其中最有名的那句“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扬州好，因它精致的风光如工笔彩绘；扬州好，因这一湖柔软的水，滋养这城市的灵魂。

    （作者供职于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供图/饶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