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会问，有那么多人做科普，为什么一定要强调“元科普”？我想，如果把科普及其产业化比作一棵大树，那么元科普就是这棵大树的根基；它不同于专业的论文综述，也不同于职业科普工作者的创作，而是源自科学前沿团队的一股“科学之泉”。

    因而，元科普就是非由一线科学家来做不可的事情。

    科普中的元典之作

    世界上的科普元典，其实已经诞生了不少。比如，1936年出版的《物理学的进化》一书，作者是爱因斯坦和英菲尔德。因为一个领域的创始者，才最明了这个思想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个理论是怎样建立的。这本书几十年来在世界科学史、科普史方面，都堪称经典。我认为，这正是可以称为“元科普”的作品。

    值得一提的还有《双螺旋》这本书，它的作者是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者之一、196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沃森。半个多世纪以来，得到了人们不断的赞誉。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正是在于沃森的亲自叙述，不但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史料，也为人们准确理解提供了帮助。

    再如1991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法国科学家德热纳与巴杜合著的《软物质与硬科学》，也是一本脍炙人口的科普经典。这本书写得非常生动、清晰，用与中学生谈话的形式，以橡胶、墨水等我们身边的诸多事物为例，细致入微地说明了什么是“软物质”，此书甚至被认为“连家庭主妇也能看懂”。

    高端科普未必是元科普

    元科普和综述两者的区别在哪里？简单地说，综述主要是面向圈内人士的，而元科普著作目标是本领域以外的人群。为此就需要由最了解这一行的人将知识的由来和背景，以及科研的甘苦和心得，都梳理清楚，娓娓道来，这就是非亲历者所不能为的缘故。

    一项科学进展、一个科研成果，从高端的传播到形成科学玩具，它的科普化、产业化链条是很长的，在一线科学家不可能对每个环节都事必躬亲的情况下，元科普作品也就显得分外重要了。

    毋庸置疑，科学家直接面向公众做科普演讲，是非常值得称道和值得尊敬的。但有些内容——即并非元科普的那一部分，是可以由他人替代的。比如本人就发表过一篇题为《恒星身世案，循迹赫罗图》的高端科普长文，读者对象是具备理科背景的大学生直至非天体物理专业的科学家。此文虽颇获好评，但它却不能跻身元科普之列，因为其作者并非专攻恒星演化且取得创新成果的一线科学家，这同领军科学家原汁原味的讲述总会存在一定的距离。

    由此也可以看出，虽然元科普经常会是高端科普，但高端科普却未必都是元科普。

    呼唤更多中国“元科普”

    最后，也是我最想说的，就是呼唤更多的中国一线科学家从事元科普的创作。

    我们在元科普方面的力度、广度、深度还是不够。21世纪来临之际，清华大学出版社曾和暨南大学出版社联手推出一套“院士科普书系”，共有上百个品种，作者都是我国的领军科学家。这是一次有益的尝试，该书系中有不少佳作，有些选题甚至有可能成为元科普的范例。但囿于时间仓促等因素，该书系的总体效果尚不尽如人意。

    近年来，国际国内重大科技成果迭出，这反过来也意味着对元科普的诉求十分强烈。例如，社会公众都很关注量子通信以及我国在该领域取得的世界领先成果。我想，如果潘建伟院士的团队能够就此写一本元科普作品，以利外行人（至少是让非本行的科学家）明白就里，那该是多好的事情！

    《文汇报》2017.7.16  文/卞毓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