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博尔赫斯的大名是在1983年，这位阿根廷作家的小说《交叉小径的花园》刚被翻译介绍到我国不久。这部带有强烈魔幻色彩的长篇小说，是为博尔赫斯赢得巨大声誉的代表作。虽然小说里的主人公是一位中国人，但作者本身却未曾踏上中国这片神奇的土地。

    距离我买《交叉小径的花园》已有34年，但当我前些天早上走进中科院武汉分院的小洪山园区，突然如电光石火，《交叉小径的花园》这书名魔幻般地跃入我的脑海里。

    博尔赫斯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把时间和空间当作真正的主角。在《交叉小径的花园》中，人们都陷入时间的迷雾之中，就像置身花园小径的分岔，曲折蜿蜒向每个不同的可能性，不清楚小径究竟要如何把人带向出口，还是让人陷入更大的困惑之中。

    中科院武汉分院小洪山园区共占地354亩，除了武汉分院机关，还有物理与数学研究所、病毒研究所、测地研究所三个研究所的本部在这里。我这次在武汉的访问，曾从不同的四个大门、侧门走进园区。在物理与数学研究所，高克林研究员带领的一个团队，研究工作与时间频率标准有关。他们研制出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国内首台基于单个囚禁冷却钙离子的光频标，亦即“光钟”，为我国在世界时间标准的定义上争取到了话语权。

    高克林“光钟”的频率测量值，目前已被国际同行广泛采纳，不仅更新了国际频率推荐值，也是20年来中国第一次对修改光学标准频率做出的贡献。

    3月的武汉虽然春寒料峭，但我也已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在中科院武汉分院的小洪山园区里，樱花和山茶花等都已绽放笑靥。花园要重视草坪和地被植物的种植，即便是花径也要避免露土。而花径让我意识流地想到曲径通幽，意识流地想到交叉小径。

    武汉分院的几个研究所，科研工作都有诸多交叉，这在物理与数学研究所体现的特别充分。物理与数学研究所拥有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在原子和分子的微观世界里探幽寻芳，从早年的物理学科，交叉到了后来的化学学科，已经交叉到现代仪器装备和精密测量，的确是堪称魔幻。

    他们再进一步魔幻般地学科交叉，最近这几年来，已进入到生命科学的医疗和健康领域，这既反映了原子分子、核磁共振波谱学的本质，也体现了世界科学前沿必须多学科交叉的发展趋势。

    《交叉小径的花园》这部小说文学之外的意义，是在很大程度上诠释了博尔赫斯的人生哲学：时间和空间都不可穷尽，是宙斯手上不断增殖的王者金环。博尔赫斯清醒地意识到：一位作家如果摆脱不了时空的束缚，就会过分拘泥乃至受控于现实。

    漫步在小洪山园区的花径，我的遐思如吉光片羽：我最为钟情、最为陶醉的“花园”究竟在那里？天马行空，对习惯于到处行走的我而言，不仅是中科院武汉分院，中科院遍布全国各地的科研机构，都是风光景致美不胜收的花园。

    花园即便再大，也会有交叉的小径。

    文/郑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