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名叫普罗透斯的海神。普罗透斯有着预言未来的能力，但想要抓住他、命令他预言未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成各类动物、植物，甚至变成水。

    2007年，斯坦福大学的两位研究者提出了一个叫做“普罗透斯效应”的概念。他们认为，今天活跃在网络虚拟世界中的普通人也拥有着“变形”的能力。当然，这种变形是指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上的变化。

    比方说，如果在虚拟社区或网络游戏中使用更英俊或漂亮的虚拟形象，你会变得更愿意主动接近异性陌生人；而使用更矮小瘦弱的形象，你则更有可能忍气吞声地接受对自己不利的不平等条款——也就是说，当被赋予各类不同的虚拟形象时，人们的心理和行为会迅速发生如海神普罗透斯一般的适应性变化。

    两年后，斯坦福大学的研究者进一步发现：这种发生在数字空间中的“普罗透斯效应”可以进一步影响人们的线下行为。他们做了一个实验，让参与者置身于虚拟环境中15分钟，有的人被分配到的是更高大的角色形象，有的人则是矮小的形象。15分钟后，他们参与现实中的面对面谈判。结果，使用了高大形象的参与者在线下也变得更为激进，使用了矮小形象的人则更为保守。

    普罗透斯效应告诉我们，人类有时候很难分清虚拟和现实之间的界限，甚至会让虚拟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影响现实世界中的表现。近两年来，虚拟现实技术的迅速发展，辨别虚拟和现实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困难，普罗透斯效应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强。

    这就让一些人产生了忧虑：如果人们在使用了虚拟现实技术的电影和游戏中体验了逼真的暴力，这会不会让大家在线下也变得更加暴力？更极端一点的假设是：现在人们可以通过虚拟现实技术真切地感受杀人的体验，你在现实中的心态和行为是不是也会发生改变？你会不会发生海神普罗透斯般的变化，变成一个真的具备杀人倾向的潜在犯罪分子？

    基于这种担忧，英国剧作家Angela Buckingham撰文呼吁：将虚拟现实中的杀人列为违法行为。人类对虚拟和现实的分辨力是有限的，在大规模推广之前，虚拟现实技术的影响需要经过仔细的评估。《南方周末》2016.12.4文/方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