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我又开始感觉不对劲。巴黎几乎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渴望吧。到了那里，却并不如意——首先是衣服没带对。当时是“五一”，我们在北京穿短裙，当夏天过。没想到巴黎每天阴雨绵绵，还刮风，冰冷刺骨。满街的巴黎人都穿风衣，无论男女；风衣提升了花都知性的质感，他们以一种沉思、从容的态度，延续着冬日的淡定气息，款款走过雨中的塞纳河边，走过装饰着镀金飞马雕塑的亚历山大三世桥，走过巴黎歌剧院，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

    忽忽的风声。回想几天前在意大利乡间住的房子，阳光明媚，树木婀娜，虽然离城略远，却安逸、美丽，街上那些彩色的小房子充满浪漫氛围。家具亦有美丽的木纹。最重要的，佛罗伦萨的阳光让漂亮的衣裙有最奔放美丽的舞台。

    行程上，两个整天都安排在巴黎春天和老佛爷购物。购啥购，LV不要钱呵？我想去坐巴黎地铁感受一下，先生说跟大家一起吧；我说去看巴黎圣母院吧，他踌躇：我知道你不高兴，可万一迷路怎么办？我说，你——你在美国住过一年，也出去多少次了，是不是太过保守太求稳妥？他不说话，过一会儿他说宝贝：你想去我陪你去。我，生气了。

    那天后来我们分头逛，事先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于是我，没有护照（在导游手里）、没有钱（在先生手里）、没有手机（留在北京），冲出浩瀚商场，来到大街上。一切那样新奇，报刊亭、纪念品小摊、专卖店橱窗里的霓裳、如花盛放的内衣店、很有氛围的书店，没有钱看上一眼也好啊。走在大街上，不由想起《罗马假日》里那位同样不喜欢带钱的公主，她微笑接过好心的意大利大叔无奈赠送（施舍）的一朵小花，好一阵自由的空气。清新扑鼻，宽广迷人。让那些有钱的姐姐们买去吧，嘻嘻。听说国人在瑞士名表店一掷千金的气势让欧洲土著咋舌来着。哦，前面居然是地铁站了。

    口袋里没有一毛钱。我想我不坐车，就穿进去看一眼吧，记得莫斯科地铁的美丽使我难以忘怀。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车厢前面了。好象没有人剪票的，我有点迷惑。问一位中国大叔，他说：哎呀，你自己来巴黎么？你走错门了，你一定是从出口进来的。没关系，绕到那边就好了。是的，从地铁出来我看见我刚才走进去的门人们都在往外走。哈哈！短短一段路，见证了二货女文青独闯巴黎的不二风采。

    下午参观凡尔赛宫，忽然觉得周边嘈嘈。难以下咽。只想离开这荒诞无趣，哪怕只有一刻。先生义无返顾地说：不看爱丽舍大花园了，咱在圣彼得堡看过叶卡特琳娜家的花园了，对吧？走，去喝咖啡，就我们两个。”

    于是私奔了。虽然只有半小时。怀着好奇，景仰，慕名而来。金色的大厅，繁复的水晶吊灯静静垂下来。雕花木门，碎花壁纸。侍者白衫，手指修长。恭谨矜持。守礼合度。空气中的咖啡香仿佛飘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镶金边的咖啡杯，镂花茶匙。端起来轻啜一口……仿佛直通到胃里。看四周，或情话喁喁，或独自看书，有位老先生戴贝雷帽和花镜，颈巾别致，亲和风雅。难以名状的氛围。也许，凡高曾在这里速写。或者，巴尔扎克曾坐在这里奋笔疾书。内心终于宁静下来，不复焦躁。苦涩一点点回甘。他隔着桌子拉住我的手，眼睛里有一种东西。我知道这是我想要的。爱丽舍宫咖啡。文/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