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期间,许多国民党军高级将领被策反,弃暗投明,投入了社会主义的怀抱。然而,战争的结束没有带来光明坦途,他们用所剩无多的余生和整个民族一起历经劫难。
“和平将军”抑郁而终
张治中是黄埔系骨干将领,原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是蒋介石的四大心腹之一,但同时也与周恩来私交甚笃,被人们称为“和平将军”。
1949年,张治中作为南京政府的首席代表,乘飞机到北平和谈。谈判破裂后,他在周恩来的盛情挽留之下留在了北平,并于6月宣布脱离国民党。建国后,张治中先后历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革中央副主席、和平解放台湾工作委员会主任等职。
1959年,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中被打倒,身在广州的张治中得到消息后,马上写了一封长信给毛泽东为彭德怀喊冤,幸而这封“万言书”被周恩来截收,张治中之子张一纯回忆说:“现在想想,实际上是周总理保护了我父亲啊。”
然而,当“文化大革命”狂风骤起,屡受周总理庇护的张治中也未能躲过冲击。
“文革”发动之时,张治中在北戴河疗养。狂热的红卫兵到处打、砸、抢,他家已经被前来“破四旧”的红卫兵“清洗”两次了。
8月28日,张治中刚从北戴河回到家,又有一批红卫兵前来扫荡,楼上楼下,翻箱倒柜,砸了花瓶,最后取走了一把水果刀和一把佩剑,扬长而去。
8月30日,周恩来仓促间拟定了一份“应予保护的干部名单”,张治中是12位被点名的重点保护对象之一。之后,周恩来派人将张治中送到解放军总医院保护起来,改名叫林友文,不准亲属探视,也不能通电话。张治中病危时,其一女二婿正被隔离审查,经周恩来与专案组交涉,张治中才得以在临终前同家人团聚。
张治中虽未受到皮肉之苦,但精神上始终遭受着折磨。1969年4月3日,张治中抑郁而终。张一纯说:“其实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心情不好,有些事情想不通。”
“佛教将军”含冤而逝
唐生智是原国民革命军陆军一级上将,因身为军人又信奉佛教而被称为“佛教将军”。北伐时期,彭德怀、贺龙、陈赓都曾是其麾下将领。解放战争末期,唐生智参与湖南和平起义。建国后,曾任湖南省副省长、民革中央委员等职。
“文革”开始后,唐生智家屡屡遭到前来“破四旧”的红卫兵洗劫,大量字画及文物被抄没,最终不知所终。1968年,劫难才真正开始。林彪等人提出,湖南有刘少奇、程潜、唐生智这“三条黑线”,其中程和唐是国民党的“残党余孽”。
唐生智的外孙女艾晓明回忆:1968年2月,“中央军委文革”专案组南下长沙,要求唐生智检举1927年刘少奇命令武汉工人纠察队交枪的事情。唐生智不愿无中生有,因而受到审查逼供,白日交代,夜里反省,有家不得归。
此后,专案组又要唐生智检举贺龙的所谓历史问题,他们认定“贺龙是唐生智派到红军里的国民党奸细”。唐生智对此坚决否认,说:“这纯属无中生有。贺龙走上革命道路,并在革命进入低潮时要求加入共产党,完全是他自己的觉悟。”
专案组起初尚属客气,只是天天谈话,让唐生智写“黑材料”。两个月的审查,没有捞到半点油水,只好悻悻离开。不久,回京得到“密令”的专案组卷土重来,态度更加恶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唐生智一直不肯就范。恼羞成怒的专案组命令当地造反派把唐生智关押到省政协“上学习班”,继续逼问,一关就是十个月。
1970年春节后,唐生智肠癌复发入院,但就连在病房里整天都有人监视。1970年4月6日,唐生智含冤而逝。
桂系巨头刎颈而亡
黄绍竑与李宗仁、白崇禧并称新桂系三大巨头,国民革命军上将军衔,文武双全,谋略过人,为一时俊杰。1949年8月31日,黄绍竑联合其他43位国民党将领和官员在香港通电起义,归附中共。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政务院政务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民革中央常委等职。
在新中国初建阶段,黄绍竑积极参政议政,他对许多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并且以军人的率性屡屡仗义执言。
黄绍竑很早就认识到法律的作用,他把整风比作洗澡,把法律制度比作洗脸,“洗澡可以几天洗一次,或个把、几个月洗一次,但洗脸必须每天洗一次或者两次。整风固然需要,而建立法律制度同样是需要的,光是整风而不建立法律制度就无法永久保持整风的效果”。
1957年,黄绍竑被打为“右派头子”。1958年2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黄绍竑同章乃器、章伯钧、黄琪翔、陈铭枢等人一同被罢免公职。
面对急风骤雨的批判,黄绍竑两次服用安眠药自杀,都被幸运地抢救了过来。“文革”开始后,黄绍竑在小雅宝胡同的住宅很快被抄,存款现金全被抄走,家中连开伙的钱都没有,本人也被打得奄奄一息。1966年8月31日下午,黄绍竑来到西总布胡同5号看望老友李宗仁,面露惊慌之色。在座的程思远对黄绍竑说:“看来你有心事。”黄绍竑说:“我不为自己打算,我担心的是德公。”回家之后,即以剃刀刎颈自杀而死。
《财经文摘》 文/张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