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滕继濮

    深秋，首都机场T3值机大厅人流熙攘，《紫微辰恒》雕塑前不时有人驻足留影。

    南来北往的旅人，也许能看出其造型来源于“浑天仪”，但鲜有人知这尊气势恢宏的作品，出自距此六十多公里外北京昌平奤夿屯，一个叫张宝贵的农民之手。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其充满金属质感的材料，竟是由废石渣和水泥组成的混凝土。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

    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张宝贵始终坚持的就是一条绿色发展之路。

    作为艺术家的传奇

    《紫微辰恒》，只是张宝贵众多知名作品之一。

    北京市海淀区西三环与阜成路交汇处，《对话》矗立。这座雕塑造型由半个古代高爵杯与现代酒杯组成，也是出自张宝贵之手，原件由中国美术馆收藏。2015年巴黎气候大会上，《对话》的复制品被赠予外宾。2012年，科技部部长万钢送给来访美国副总统戈尔的也是这一件。

    1995年在中央美院举办个展，1996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张宝贵先后为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中国历史博物馆、首都机场T3航站楼、国家大剧院、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等创作或完成雕塑作品。

    吴良镛先生委托他为山东曲阜孔子研究院设计制作凤形雕塑，称其为“宝贵大师”“宝贵大家”；杨振宁在中国艺术博览会上对其作品产生极大兴趣，之后还给他写长信；程泰宁院士评价他不仅做创意、做材料，还做服务，把整体都做起来了；何镜堂院士认为他很重视艺术性的表达，并能与建筑师密切配合，想方设法去满足设计的要求，十分难能可贵。

    这些成就，让张宝贵的“起点”，看起来更具传奇色彩。

    1987年，在山西待了近20个春秋的知青张宝贵，来到了昌平奤夿屯。一间由鸡棚改成的厂房，几个农村妇女做员工，张宝贵开始做起了水泥装饰制品。由“土气”，无人问津。有专家指点：你的东西没有市场，因为不现代、不像石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来得做有现代感的东西，得做像石头的东西。”

    为仿石头，张宝贵自此走上一条永不停息的创新之路。

    作为创业家的智慧

    “黄金高贵出于自然，人的高贵和创造有关系。”2017年夏，北京宝贵石艺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宝贵组办“北京低碳雕塑营”时说。

    张宝贵现在的职务很多，中国亚洲经济发展协会公共艺术委员会会长、中国雕塑企业工作委员会主任、北京工艺美术行业协会副理事长、北京市节能与资源综合利用协会副理事长……是坚持创新，让30年前的张宝贵无意间开启了雕塑领域的一片新天地。

    怎样才能像石头？

    当时，张宝贵的想法是把石头砸碎成石渣，再掺进水泥混合，浇在模具之上，但效果始终不理想。一天，有人告诉他山上有很多炸山剩下的石粉。张宝贵灵机一动，拉回各色石粉，在“鸡棚”里一次次试验，终获成功。他把水泥、石渣、石粉按一定比例混合，再做相应处理，就可产生近于石雕的效果，而且这种“混凝土”的肌理变化非常自然、丰富。

    张宝贵将这种混凝土命名为“再造石”。1989年初，张宝贵在北京图书馆举办了首次展览，“再造石”吸引了来自艺术界和建筑界的关注，也为张宝贵获得了为亚运村、北京钓鱼台国宾馆等制作浮雕的机会。

    用水泥和石渣做雕塑，以前吸引大家的是“再造石”像真石头，成本还低。渐渐地，人们发现这种“混凝土式的雕塑”，能够让被废弃的建筑材料循环再利用，满足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本质上是一种绿色设计。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资源利用是社会热点，五大石雕之乡石材资源已经告急，到处堆满废石料、废石粉。“以往雕塑是炸山取石，一个三米大的石雕，大概得炸掉几十吨的山体，才可以加工出来。不是吃的东西一定要真的材料吗？”张宝贵给出的答案就是再造石。混凝土作为建筑材料，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用水泥加石粉的工艺是在混凝土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具有很好的强度和耐久性，再在水泥和固体废弃物中加入耐碱性玻璃纤维，增强了柔韧性，变刚性为柔性，就更加耐久。

    “以前人们也许在乎是不是真石头，以后会有更多的人会考虑是破坏环境还是保护环境。当然，新技术会有不足，需要时间让其长大。”张宝贵说。

    作为创新家的使命

    在张宝贵看来，创新是一种渴望，生存使然。

    早年靠手工拿着砂纸打磨，为了让石渣能露出来，经常打磨完一件作品后手指全磨破。

    走上发展轨道之后，创新是一种基因，这赋予了张宝贵团队天然的使命感。

    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吊顶施工，是这种使命感的一次集中体现。被张宝贵攻克的这道难题，也是他总结自己心路历程时的一次重要事件。

    当时国际上没有先例，也没有国家标准。签约前张宝贵带人用了600多天紧锣密鼓的进行技术论证，数据检验，工机具改造，材料研发，工艺流程完善，码放养护等一系列工作。张宝贵还先后自掏腰包投入100多万搞研发。整个音乐厅吊顶1300平方米，由164块长3420毫米、宽2260毫米的标准板组成。164块板的造型各不相同，起伏也有很大区别，最突出的部分480毫米高。164块的纹样纵横交错变化万千，像大海的波涛，像层层叠叠的山脉。这是挂在空中的抽象雕塑，能否表现出神韵是一个关键所在。

    当来自法国的设计师保罗·安德鲁看到成功方案时，兴奋地给了张宝贵一拳！最终，张宝贵在签约仪式上说，我们明白音乐厅吊顶项目是一种创新，从技术条件、模具制作、制品完成、质量监控诸方面，我们深感责任重大，我们有信心、有能力圆满完成这项光荣的任务，我们一定会在质量、工期、安全诸方面不辱使命！

    作为企业家的责任

    张宝贵常说，以低碳的方式进入雕塑创作，是每一位雕塑家的历史责任，以环保材料创作雕塑将成为大家的行动。可雕塑真的就是张宝贵的归宿吗？

    如果说再造石，让张宝贵踏上了绿色发展的时代节拍，低碳建筑材料才是他更大的舞台！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对此，张宝贵表示，混凝土不仅能做功能结构材料，也可以做装饰材料，关键是如何在前人的基础上创新，发挥新材料、新工艺的特点，使之更具备生机和活力。

    根据张宝贵团队最新的研究成果，在同等承重或使用条件下，再造石墙板材料的重量可大大减轻，厚度也大大降低，而且生产再造石可以大量消耗建筑废料。

    据了解，2016年全国水泥产量达到24亿吨，在产量和产能上中国仍高居世界第一，而水泥行业又是碳排放大户。目前国内水泥需求旺盛，同时每年废弃的建筑废料处理也是个难题，如果能够广泛的使用水泥与废弃建材混合的材料，将大量减少水泥的产量，从而减少碳排放。

    “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去实践，水泥和废弃建材可以做雕塑、可以做建筑板材，未来还能更多的用途。但宝贵石艺是一家小公司，甚至朝不保夕，想去撬动整个行业，力量太微薄了。”张宝贵说，北京宝贵石艺科技有限公司与三一筑工合作，更多的是希望得到资本的支持，能够用新型的环保建材帮助倒闭水泥行业转型。

    “世间本无废物，废与不废，不在物，在与人。”张宝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