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暑,中国科学院院士、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刘维民带着最新成果来到鲁中小城淄川。在这个仅有64万人口、以“聊斋先生”蒲松龄故里闻名的城市里,他和其他7位院士受到了热烈追捧——当地党委、人大、政府、政协四大班子主要成员和上百家企业“一把手”租下最好的会堂,用“量身定做”的政策和丰厚资金支持期盼“院士项目”的加盟。
10年了,这标志性的一幕每年都在淄川发生——一年一届的“全国院士专家淄川行”(下称院士行)成了院士专家和当地企业不见不散的约定。“院士行”的策划者之一、山东省技术市场管理服务中心主任李百东说,产业对口、山东诚意加上专家眼光,使前前后后88名(次)“两院”院士、2600多名专家来到小城,带来了399项成果和上千亿GDP。他认为,“政府搭台,企业与院士联姻,实现了天作之合。”
不过,对这座资源枯竭型城市来说,院士进淄川的意义远非数字能够概括,他们在联手尝试老工业基地翻身的一种可能。
资源告急,转型刻不容缓
一路之隔,两重天。与路南的高楼大厦相比,路北那沉陷的矿坑、裸露的地表以及低矮的小屋诉说着这座资源枯竭型城市现实的痛苦。站在由洪山镇通往淄川城区的马路上观察淄川,淄川区委宣传部副部长阎盛霆不住感慨,“这片曾经丰饶的土地,煤炭、铁矿石、铝矾土、陶土等资源几乎全部采光,而长期依赖资源形成的资源型企业个数、产业产值均占比近半的工业结构,却积重难返。”
挖光资源前后是天翻地覆的对比。他还依稀记着,“1993年如日中天的时候,淄川还拿下过全山东省县区GDP的第一,但现在已经下滑到近30名。”直到2011年11月,淄川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第三批资源枯竭城市。
资源告急,转型刻不容缓。值得庆幸的是,“推进产业转型升级”已成为这个被逼入绝境的城市上上下下的共识。
印染是纺织的一个重要环节。传统印染,一吨布料染色需要200吨—250吨水,且染色后的水洗过程中部分燃料会脱落,造成燃料浪费和水污染。在环保压力下,污染性的印染已呈江河日下之势。
中国聚酯工业的主要开拓者之一蒋士成院士身怀绝技,开创性地在化纤纺丝过程中加入“着色剂”,一举解决上述难题。鲁丰纺织和蒋士成的合作,见证了科技在“老产业遇到死胡同”时的神奇斡旋能力,更是十年来院士进淄川数百成功项目中的典型案例。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带着企业拜访高校院所寻找专家,遇到闭门羹是常有的事。”淄川区科技局党组副书记公翠娟是一名“老科技”了,她参与了十届“院士行”活动,也深知里面的酸甜苦辣,“淄川只是那一个小区县,很多大专家都没有听说过。甚至驻区企业不愿意参加,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应付一下。”
但淄川人知道,资源枯竭型城市的突破口便是老产业的转型改造,高层次人才及背后的项目资源又是根本。这让这个区的决策层下定决心,一定要引大专家,“能不能成,先不争论,搞起来再说。”
有破有立,转型中获新生
是什么让一名“80后”自主创业,在短短十年内成就一家年产值近4亿元的新三板上市企业?雷帕得汽车技术公司董事长王金珂说,我们是伴随着“院士进淄川”成长起来的企业,如果要问我秘诀在哪里?那是因为我借力合作伙伴雄厚的科研优势,在科研的每一个关键点上都有“院士行”的专家参与……
改革有破有立。虽然淄川与东北老工业基地相去甚远,却有着近乎相同的命运:“破”,即关停上千家“散乱污”企业,以此作为新旧动能转换的契机;“立”,没有夕阳产业,只有夕阳企业,关停了夕阳企业之后,利用高科技做朝阳企业才是根本之道。
重山集团本是一家以水泥、氧化铝生产为主的传统企业。但老板李学从2007年觉察到“风向的变化”开始筹划转型。在“院士行”的穿针引线下,重山集团拿出2500万元与天津大学开展合作“硼同位素分离”项目的中试之路。
同时,依托硼同位素技术,重山又引入天津的光电新材料项目,彻底打破了我国主要电子特气材料依赖进口的局面,拿到32亿元产值。
这是淄川企业转型的一个特色。李百东说,“原来的工矿资本正在向新兴产业转移,那些手握巨额资本的煤老板、矿老板不玩房地产,玩起了高科技。”高科技企业的涌现、发力,导致了淄川三次产业比例的向好变化:由2011年的1.7∶61.8∶36.5调整为1.4∶56∶42.6。
在传统产业蝶变升级的同时,新能源、新医药、新材料、新装备四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每年保持30%的增幅。上述鲁丰纺织、雷帕得、重山集团等正是这些企业的代表。淄川区科技局副局长张永红直言,淄川数百家收益的“院士行”企业,哪家不是如此呢?
“十年淄川,已今非昔比。过去吃地下资源饭的淄川人,现在‘钻’出地面看世界,依靠着高端人才和高科技,在转型中获得了新生。”张永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