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往外走。”刚过完春节,豫北平原上的汉子们,就像候鸟一样,离开老巢,“飞”向他们赖以为生的建筑工地和工厂、矿山,把无边的寂寞留给他们的老人和孩子。在新乡市平原镇李村,五千多人的诺大村庄,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得不到一半人了。
差不多三年了,每当这时,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集聚到村子南头的一处宅院门口。这是28岁的小伙子高鸿涛的家,他们想看看鸿涛走没有。他们知道,他们无法阻拦他们的儿子或父亲,但他们不愿意鸿涛离开他们,离开这个村庄。这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和下意识。
“鸿涛,别走!”“鸿涛,不走了吧!”“不走了!”“那你给大家唱个歌吧?”“中啊!大爷,你想听啥歌嘞?”“就还唱那个《油菜花》吧。”
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种点啥/谁会记得我的模样……
插线话筒、扩音设备、摄像头,miusic……他一开口,乡亲们便加入了他演唱的队伍,上至80多岁的张德全大爷,下至10来岁的小学生袁福龙,浑然成了一个大合唱,那气势,那作派,与电视里没有两样。灰蒙蒙的房舍、落光树叶的白杨树、池塘里嬉戏的鸭和荒草丛中觅食的鸡、不时突突开过的小四轮拖拉机,还有怀抱婴儿的老奶奶……便是这合唱的背景画面和音乐。
1989年出生的高鸿涛,像他的父辈一样,小小年纪就干得一手好农活,种麦子、种玉米、给农作物喷药打虫,样样不在话下;像他的兄弟一样,天南海北去打工,养过猪、搬过砖、当过销售员;但是,他又与他的父辈、兄弟们不一样,他有一个梦想,一个音乐的梦想,十几岁就能把明星们在电视里唱的歌模仿得惟妙惟肖,即使在养猪、搬砖累得锦缎骨头折的苦难日子里,这个连初中都没有读完的年轻人,也像那些“北漂”“南漂”的满怀理想的“艺人”一样,在街头,在地铁口,在一切人烟繁华处,一展他天生浑厚磁性的嗓音。
但是,他又与这些“街头艺人”作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两年多以前,他逃离了城市,回归日渐凋敝和寂寞的农村。他在村口用一张破桌子和几张旧木椅,摆上音响和联网的电脑,开始了他的新的人生选择。他要为那些内心孤寂的大爷、大妈和小孩子们演唱。在李村,在他家门口,无论酷暑,无论严寒,常常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留守的老人、孩子,从这里找回他们的欢乐。在YY直播上,他的歌声却乘着互联网的翅膀飞向大江南北、城市乡村,高峰期粉丝量不下10万之众。
湖南卫视《我想和你唱》节目组从网上发现了他。“这么大牌的节目,能跟我一个乡野的孩子联系?是不是骗人的啊?”就是抱着这种半信半疑的态度,他登上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华丽舞台,与做梦也想不到的大牌明星萧敬腾合唱一曲《王妃》,摘得做梦也想不到的全国冠军。于是,一个他和他的乡亲们还不太习惯的“村口哥”的绰号,红遍全国。央视《欢乐中国人》节目组又来了,他和他的乡亲们在刚刚过去的那个腊月里,在这个全国性大舞台上,让亿万观众领略了他们的《欢乐李村》。
李村不再寂寞。
“村口哥”也成了“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