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21日 星期五
学者和官员何时各归各位
□ 眉间尺

    近来,科研单位改革引起广泛关注。有评论指出,官僚化体系扭曲了人才价值观,呼吁高校和科研院所回归科研本位,人才培养和管理使用去行政化。对此,笔者在击掌叫好的同时,也想提出一些思考。

    为什么科研单位会出现“争官位”现象?我以为,除了极个别“官迷”之外,大部分人实属“迫不得已”,在以行政级别为资源分配标准的现实格局下,他们是被“逼上官场”的。试以公务出行为例,按有关规定,一般需副部级及以上行政级别的干部方可享受飞机头等舱,而目前大部分单位采用科研职称与行政级别“换算”的方式,即便是大学里的资深教授也无法“兑换”为副部级待遇,于是,白发苍苍、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的老教授只能在经济舱安身。当然,坐飞机只是一个很小的例子,更重要的还有医疗、住房等生活保障。据笔者了解,有的科研人员为“解决”级别以便在退休后获得较好的医疗和生活条件,在退休前三四年,“毅然”放弃深耕多年的领域,调到一个并不熟悉的专业院所甚至行政部门,从事和专业积累与传承关系不大甚至无关的工作,目的是为递补一个行政级别更高的“缺”。我们知道,学术领域需要相对较长时间的积累,五十多岁恰是在本行厚积薄发,出成果、带队伍、建学派的黄金时段,绝非转行的好时机。这样的做法,看似“解决”了个人的实际问题,实际被“解决”的是国家的整体科研实力和水准。

    当然,我们绝不能否认,在我国的科研队伍中,有许多人甘守清贫、安于寂寞,对他们理应给予足够的敬意;但同时,我们更不能否认,在当下科研人员总体收入水平偏低、大城市房价又居高不下的现实条件下,为了博得更好的生活工作条件,“逼上官场”者以及帮助他们实现愿望的部门是值得理解和同情的。

    然而,即便如此,这种状况也不应长期继续下去了。据报道,世界权威机构评选出的300多位对科学发展作出重大贡献的科学家中,我国入选的只有3位。从国际性权威科学院外国会员人数的国别排序看,我国处于第18位,落后于印度。造成这一困境的原因很多,上文提及的问题也是其中之一。解决这一问题,应把科研单位置于社会大系统和整体资源分配格局中考察,建立科研人员参与社会资源分配的独立体系,不再与行政级别搞“对应”“参照”或“换算”,而是让科研人员的待遇直接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挂钩,建立健全以科研职称序列为基准、辅以实际科研成绩的资源分配体系,让“科研人员”这一牌照真正成为享受经济社会发展成果的资格证,而无需在外面套上“级别牌”或“官员牌”。

    我们知道,任何改革都是长期的、系统的,任何需求都是现实的、个别的,任何成功的改革都是及时回应当下需求的结果。借用一句名言,从长期看,我们都死了。因此,在这一体系建立之前,作为过渡措施,有关部门不妨适当提高目前科研与行政之间的“兑换汇率”,让那些有真才实学的科研人员享受较好的待遇,而不是简单地抹去所谓行政级别,更不是让科研人员期待一个又一个“意见”“方案”或“细则”。退一万步讲,让为国家科研事业作出贡献的人暂时占点“便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民愤吧。

    更重要也更艰巨的,是重建科研人员的社会声望。毋庸讳言,“官本位”文化在我们国家的影响实在太强了,几千年的历史沉淀下,“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和“千里做官只为财”这两条“人生格言”联袂而行、比翼双飞,构成多年来资源分配“级别化”的文化土壤,在这样的土壤里,顶着“官帽子”的花朵才有资格开放,才有可能赢得啧啧称赞。而破除这一文化心理的怪圈循环,不是贬低当官,而是让官员归位,也让学者归位,更要让社会舆论对官员、学者的期待也归位,引导舆论以科研成绩评价学者,用为民政绩评价官员,使学海与仕途既泾渭分明又有序流动。这样的改革当然是艰难的,然而,真正有决心的改革者又怎么会畏难不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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