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5月06日 星期三
孙启银:核医学探路者
本报记者 贾 婧
交谈接近尾声时,已经是北京时间深夜10点半了,本以为必定是要回家休息的他,匆匆起身致歉,表示还与一位技术人员在11点有约。至此,记者终于相信了他曾经在辗转各地开会的途中,在汽车里睡了3天的传闻。

    与孙启银交谈,他总“心不在焉”。

    在见面的头半个小时,他不停在看手机,密切关注着一位刚刚接手的癌症危重病人的体征。“能谈谈您是如何立志学医的吗?”记者抛出的问题并未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力。

    片刻,他递过手机来,记者看到,微信中他正在与同事交流那个危重病人的治疗方案,从纠正贫血到确定是否输尿管引流,每一个细节都亲自过问仔细推敲。诚如他自己所说,“我想做成的事,100个困难也难不住”!

    1990年,39岁的孙启银放弃医师的身份,创立了我国第一家中外合资综合医院。这位被称为中国民营医疗资本运作第一人的孙启银,从1993年引入中国第一台伽马刀,1994年发明了全球PET磁共振图像融合技术,诞生了全球第一张PET磁共振片。到2014年以“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PET)核医学装备系统的研制及产业化”荣获的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

    在资本与财富的外衣下,是什么驱使孙启银超越“100个”困难?他是如何保持那颗永远为医学跳动的心?日前,记者走近这位大基康明医疗设备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基医疗”)董事局主席,一探究竟。

    踏出中国民营医疗第一步

    如果说,作为乡村医者的母亲,给予了幼时孙启银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那么对于癫痫病的关注,则是驱动了他对于“仁术”的一路极致追求。

    1974年,孙启银身边的一位亲友因患癫痫病离世,引起了他对癫痫病的极大关注。

    目标明确后,他开始大量查阅参考资料,济南、北京的大医院都遍布着他的足迹,伴着研究的深入,他的医术也开始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不觉中,他治疗了来自全国各地数百名病人。

    1984年孙启银作为唯一一个来自厂矿医院的医生被邀请参加我国召开的一次国际学术会议。

    1986年,他关于癫痫病治疗中药物浓度的论文发表在“新医学”杂志。

    正当孙启银的研究逐渐深入之时,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放弃公立医院医师的职位,创办我国第一家中美合资医院。多年来对癫痫病治疗的深入研究让他逐渐萌生了向神经性疾病宣战的决心。

    1990年,作为设在淄博的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医院,孙启银开始了艰难的审批之路。“这不可能。”是当时出现在孙启银耳边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100个困难”也难不住的孙启银为此在原卫生部和原国家外经贸委“上了5个月班”。每周数次找相关领导报告。国家文件规定在中国只能批准两个试点中外合资医院,申请工作极其困难,对信仰的追求使他不言放弃,一次,当孙启银眼含热泪作了40分钟报告后,终于赢得了好心处长的认可;一般需要一周才能整理完成的报告,他熬通宵完成感动了审批领导。随之,越来越多的人被他的信念打动。

    所有的付出终于赢得了回馈,1992年9月15日,由孙启银创办的淄博万杰医院作为原卫生部和外经贸部联合批准的全国第一家中外合资综合医院正式营业。在坚定信仰的推动下,孙启银迈出了中国医疗改革的第一步。

    创出全球第一张PET磁共振片

    “医院想发展,必须依靠科技。”创办医院后,孙启银对此的认识更加清晰。很快,医院引进了我国第一台伽马刀,用于治疗脑部疾病。同时他也开始马不停蹄地去各国学习考察。

    有时为了一例癫痫病的治疗,孙启银会跑几十家医院,瑞典的卡罗林斯卡医院、美国加州医疗中心、德国慕尼黑大学医疗中心、奥地利格拉兹医院等都留下了孙启银查阅资料的身影。其中,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底特律的儿童医院,这家医院在手术之前采用PET定位寻找病灶,良好的手术治疗效果让孙启银大为感叹。孙启银多年来一直关心癫痫病的治疗,他敏锐地意识到,要想治好癫痫病,绝对离不开前沿医学以及现代化的医疗设备。

    就在孙启银为国外的先进诊疗技术震惊的时候,中国的癫痫病患者人数已经上升到1500万。“引进PET,帮助医生寻找病灶。”孙启银下定决心,说干就干。“这绝不仅仅是个数字,它直接影响到数千万患者是否会致残的问题。”

    当年,孙启银引进了中国的第九台磁共振、第一台伽马刀,1993年,又引进中国第一台PET。在孙启银迈出这一步之后的7年,中国才有第二家医院引进PET。

    引进设备并不是孙启银的最终目的,消化吸收进行再创新才是引进这台设备的意义所在。大量研究证明,当时治疗癫痫病必须要定位,这离不开PET,也离不开磁共振,然而要将PET技术和磁共振技术联合起来形成PET—磁共振,当时在世界上尚无先例。孙启银再下决心,要做出PET—磁共振设备。为此,1994年,孙启银又漂洋过海去美国芝加哥大学学习PET与CT融合新技术。

    当时芝加哥大学PET和CT融合定位用的是空心钢球,但是全世界都没有所需要的软件工作站,孙启银便将芝加哥大学所用的方法改良,用鱼肝油代替空心钢球定位,手工融合,这样全球第一张临床应用的PET-MR图片诞生了。

    当孙启银在美国各处考察时,他敏锐地洞悉到了PET对肿瘤治疗的极大价值所撬动的美国医疗市场。1993年,美国的一个州将PET诊断冠心病列入医保范围。到了1999年,几乎所有的州全都将PET列入多种疾病医疗保险。美国的医疗市场是跑在全世界前头的,孙启银迅速意识到,全球PET将拥有无限广阔的市场前景。同年,他在北京注册成立了现在大基康明医疗设备有限公司,决心在中国生产出世界一流的医疗设备。

    “怀着如同搞原子弹一般的心情与壮志”,孙启银把研究队伍拉进了解放军国防大学研究生部的一个小楼上,29名硕士学历以上工作人员、5名研究员,白天在二楼做研发,晚上到一楼睡觉。孙启银是这支队伍的灵魂,在他的带领下,每个人都对项目产品充满了信心,每个人都有“向世界第一冲刺”的信心。

    再次凭借“100个困难”也难不住他的韧劲,当项目遇到瓶颈近乎夭折时。孙启银大胆启用原子弹控制系统电子学领域的年轻专家,力挽狂澜,取得重大突破。2005年,公司取得了PET产品注册证书,2006年PET-MR横空出世,大基医疗填补了三项国内技术空白。

    创造我国医学史数个第一次

    “你们这台仪器的进展情况如何?”

    “这是我们独家生产的电子加速器(A45),利用电子加速器低剂量照射线粒体靶向聚集的氨基酸,毫无痛苦,可以杀死人体任何部位的癌细胞。这项技术填补了国际空白。”这段对白发生在2012年北京国展举办的第十五届科博会上,问话者是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刘淇,答话者正是孙启银。

    2013年初,当60岁的孙启银凭借“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PET)核医学装备系统的研制及产业化”使大基医疗摘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站在国家科技最高领奖台上时,他的目光已经延伸到了PET技术革新发展的更远处。

    最近,孙启银瞄准了利用A45肿瘤治疗技术、结合线粒体靶向药物治疗癌症的技术前沿。对这项技术,孙启银充满了信心与期待。“这是一个应用广泛的治疗办法,既能治疗癌症,也能治疗白血病、胶质瘤和感染等重大疾病。”孙启银说,这一研究最令人惊讶的部分,是能够对准人体中异常增殖细胞疾病进行治疗,经过“A45肿瘤治疗”后,死亡的癌细胞释放的有效抗原激发病人体内产生特异性免疫,对抗或者攻击残留和复发癌细胞。这极大减少了人类复杂性疾病的治疗成本,是减少死亡、延长生命的有效办法之一。

    孙启银计划用未来5到10年时间形成系列颠覆性医疗方法,填补人类医学治疗领域中的一些空白,特别是心血管疾病、癌症和感染性疾病这三类占世界医疗费用50%以上的疾病的诊断治疗技术。

    自主创业以来,他已经创造了中国医学史上的数个第一次,而克服的困难也早已超越了“100个”,当这样的创业者披星戴月地去赶赴下一场学术交流,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只是把现在的一切当做了人生的另外一个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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