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3月20日 星期五
连日来,一有空我就行走在广州的小街巷坊里。不知何时,一举头,就是一道历史的闪电!
朝胜观察:巷

    好友打电话约朝胜去一家大排档吃饭,但凡这一类的朋友相约,有空一定会去的。朝胜一直坚持这样一个“舌尖上的审美”,最能代表一个城市饮食特色的,绝不是“高大上”的豪华场所,全中国的五星级酒店风格、饮食都是如出一辙,酸甜苦辣千变万化的口味都在民间。

    朋友在电话里说,坐地铁六号线到“团一大广场”站下。电话里一时没有弄明白,这些年广州搞房地产都叫各类“大广场”,外国洋名、古代土名,一说起来多多少少地都会有点穿凿附会的联想,我很纳闷“团一”是个什么“大广场”?

    从家门口的地铁二号线坐了几站,到海珠广场转六号线两站就到“团一大广场”,一出地铁口举目望去恍然大悟且肃然起敬: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代表大会所在地。在喧闹拥挤的越秀南路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广场,最吸引眼球的是坐落在广场的红砂岩雕塑。整座雕塑坐西向东,由独立的两个基座和基座上方承托的一面团旗组成,像一本打开的大书,书上是一面迎风飘扬的巨大团旗。

    朝胜忘记了大排档之事,心中马上升腾了一股亲切圣洁的情感,不由自主地迎着那面团旗雕塑急切地走去,仿佛又步入了那个18岁入团,25岁调到团省委担任青年报记者的青春岁月!我在广州生活了20多年,居然没有来此拜谒!

    早已没有当年的旧址了,只是在马路对面寻到了一块纪念碑,标志着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代表大会的所在地。

    天色已暗,细雨蒙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盘桓,只是在团旗雕塑下面看到,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1922年5月5日至10日在广州召开。出席大会的代表25人,代表15个地方团组织、5000多名团员。3年之后,改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我找来找去,终于没有找到那25位代表的姓名。我想,一定是一群血气方刚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他们在此一聚,就聚起了中华民族的一代青春!

    后来,查了查资料,知道中共领导人陈独秀等和青年共产国际代表也出席了会议。大会的主要任务是制定和通过团的纲领和章程,建立团的中央领导机构。大会选出团的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会,高尚德(君宇)、方国昌(施存统)、张椿年(太雷)、蔡和森、俞秀松当选为执行委员,方国昌被推选为书记。

    那位在1927年领导广州起义中牺牲的张太雷,在团一大的主席台慷慨激昂地致开幕辞:“立钢铸伟业!”那位领导了“五四运动”“火烧赵家楼”的北大的学生领袖高尚德,在自己的照片背后写到,“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听听,那个时代的青春之歌啊!

    一条街,名字叫“六二三”。原来是纪念发生于1925年6月23日的沙基惨案;一座中学名字叫做“执信”,原来是纪念孙中山的战友、民主革命家朱执信的;一座小岛,因黄埔军校而名扬天下;一片荒冢,因190座19路军的坟墓而浩气长存……团一大广场的对面,就是省港罢工委员会旧址,当年在一片废墟上临时搭建起了一座座葵蓬竹寮,成为省港大罢工的指挥部。大门挂着“中华全国总工会省港大罢工委员会”和“中华全国总工会省港大罢工委员会纠察队本部”两条长匾。苏兆征任委员长,何耀全等任副委员长。廖仲恺、邓中夏、黄平受聘为顾问。罢工坚持长达16个月之久,封锁了香港,沉重的打击了英帝国主义,这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是空前的,在世界工人运动史上也是罕见的。如今,这里是广东省总工会所在,统称为越秀南路。历史上那一连串星光璀璨的姓名,今天的年轻人还能记得几个?

    其实,今天广州除却多年保存下来的一些革命遗迹和历史古迹之外,真正可称老广州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朝胜穿行的那些小街巷坊,许多楼房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才过几十年,就已经破败得不像个样子了。难得保留了断断续续的几座西关老街骑楼,几座穿越了数百年的古寺庙宇,还有淹没在市井街衢之间星星点点的历史古迹,勉力地支撑着广州的历史格局。

    就连有些点点滴滴的遗迹,也存在的十分尴尬。前文说的“沙基惨案”之后,1926年国民党的广州市政府将沙基路改建马路,并定名为“六二三路”以作纪念,同时在沙面西桥头六二三路上建立了纪念碑,上书“毋忘此日”。此碑后因城市建设等原因多次迁移。1967年,广州兴建人民桥,此碑再次被迁移并改变了外观,甚至连碑文都改为:“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三日沙基反对帝国主义斗争中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前几年内环路扩建人民桥,此碑又被拆建重新恢复了“毋忘此日”的旧貌。

    有些曾让人骄傲得难以忘怀的地方,随着岁月的更替也渐渐地淡化在历史的云烟里。比如,24年前我刚调到广州,住所还没安顿好,便急不可待地去瞻仰毛泽东在广州开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站在那座空荡荡的旧房子里,面对着几张破旧的条桌条凳,似乎听到了青年毛泽东抑扬顿挫的湖南口音在室内回响,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篇著名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每每想到这一段,“反对农会的土豪劣绅的家里,一群人涌进去,杀猪出谷。土豪劣绅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我就不禁哑然失笑……掐指算来,该有十多年没有去过了。

    今天广州的小街巷坊,已经没有上世纪初,“穿着碎花白夏布短衫,白夏布长裤,绿油木屐,踏着清脆的步子,走进三家巷来”的少女区桃。当然,也演绎不出周炳那傻傻的爱情故事了。

    但我还是执意向小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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