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华手中的仪器显示海拔超过5000米,这对于他们是常态。 |
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核心成员与由科技部人才中心、西藏自治区科技厅、相关媒体组成的创新人才推进计划西藏入选对象调研组部分成员合影 |
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
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成员专业涵盖区域地质、矿床地质、构造地质、数学地质、地球化学、地球物理、遥感和水工环等专业领域,自成立以来,主要对西藏地区的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地热资源与成矿关系和油气资源潜力等方面开展了研究工作。
2012年入选“创新人才推进计划”之“重点领域创新团队”。团队现有核心成员7人,其他参与人员6人,绝大多数成员为地调院职工。
下一步,西藏地调院将继续承担中国地质调查局青藏专项项目和其他科研项目,仍将在地质科学领域大展宏图,而创新团队的发展壮大能够极大地促进地调院技术研究工作不断提高,特别是通过承担项目或课题,对提高西藏地质矿产工作研究程度和单位发展均有益处,从而带动地调院地学各学科的丰富和发展、科研水平的全面提升。
近日,科技部人才中心奔赴西藏,联合西藏省科技厅、科技日报组成调研组走近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了解创新人才推进计划入选对象在入选前后的工作、生活。
在西藏自治区地质调查院陈旧的办公楼前有两棵遒劲的苍柳。多年来,两棵树会发现一入夏,出入这里的很多汉子都会不见几个月,等再露面已是蓬头垢面野人模样。这其中包括西藏首位且唯一一位院士多吉,也有地调院的院长刘鸿飞。
早上7点,达孜县拉抗俄矿区,严刚和同事在海拔4000米的营地备好干粮和水,向一座无名的山峰攀去。由山脚一路向上,他们经过“春”“夏”“秋”,下午3点,到达海拔5800米的顶峰。这里白雪皑皑,正值严“冬”。在认真勘察并背起几十公斤的矿石标本后,他们打着手电回到山下已是下半夜。
吴华捋了捋日渐后退的发际线,这位看起来略长于实际年龄的遥感地质专家来西藏后头发掉得有点多,他也说不清是每日加班忙的,还是想远在成都的儿子想的。半年了,上次告别家人时孩子还在襁褓中,“现在该能说话了吧?”
团队骨干,地调院副院长张金树已经不知道来过这个矿山多少次,一整天没顾上喝水,从开水瓶里倒出一杯八十多摄氏度就开了的水晃了晃,很快喝下去。
……
这是西藏地调院的几幅画面,更是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的日常生活,面朝圣土背朝蓝天,一次次在重大发现背后是他们异乎常人的忍耐和默默无闻的付出。他们的累累硕果与积极布局,极大地促进了西藏地区地质背景与矿产关系的研究,开创了青藏高原地学研究的新局面。
条件艰苦是常态
出了拉萨,沿着著名的318国道川藏线,一路向东,越野车里播放的藏族歌曲,像是窗外高原风景的背景音乐。张金树告诉大家,“现在条件好了,不过这么好的车,平常我们也不用。”
每年转暖后,在野外进行科研加生产成为生活常态,地调队员一进深山至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张金树记得以前出野外坐的是老式北京吉普,几天颠簸下来,脸上贴满灰,脏乎乎的只看得见两只眼睛。当地人常说的“远看像逃难的,近看是勘探的”说的不光是坐完车,在野外几个月不洗澡也是常事。
一进深山,荒无人烟,地调队员就像走入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四五千米以上的高海拔,早晚几十度的温差,还有太多的不可预知……两年前,团队领军,地调院院长刘鸿飞乘车赴野外检查工作,一个大坑开过去,尾椎软组织损伤,至今不时复发。与更多的突发事件比起来,这只能算是小意外。
位于墨竹工卡县的驱龙特大型铜矿是团队的重大成果之一,探明储量1036万吨,亚洲第一。在其勘测过程中,张金树和同事遭遇大雪封山,几天都没吃上任何食物,只好驱车下山捡蘑菇,途经一条河流时,车轮突然陷入泥中动弹不得,有经验的人知道,雪山冲下来的河水习性无常,上一分钟水深一米,下一分钟就有可能涨到两米。“水又大,还凉得刺骨。”张金树当时一度绝望。好在同行的另一辆车迅速抛来钢丝绳,几人顺着爬出,才算有惊无险——这,就是地质工作者的常态,艰苦、孤寂和危险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地调院的每位成员都有一个榜样,那就是这个团队的灵魂——中国工程院院士多吉。从藏北无人区到藏南高山峡谷,他在雪原得过雪盲、从山上滚落摔伤、亲密接触过山体塌方,30多年来足迹遍至西藏山山水水。至今张金树都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多吉在羊八井打出我国第一口高温地热井时,头发都长得可以扎辫子。
除了西藏本地的地质队伍,高原上还有来自全国各地各系统的,一百七十多支地质队伍常年在此作业。一旦他们遇到紧急突发情况,团队成员李全文就会率救援队在全区范围内负责救援。不论远在阿里,还是那曲,他们都会连人带车星夜兼程。因此,中国地质调查局拉萨野外工作站也被称为地质行业在高原上的“120”。目前,各地质队伍都配备有北斗导航终端,通过主控室,地调院在拉萨就能监测到每一支同行队伍的情况。自1999年我国实施“国土资源大调查”专项以来,尤其是李全文担任西藏站站长以来,青藏高原上没有发生一起地质人员殉职事件,地调院功不可没。
摸清家底是目标
“我国的经济发展面临着资源瓶颈,我们买人家什么矿,什么矿就涨价。如果摸清家底儿,跟人谈判底气也足。”中国工程院院士多吉介绍道,建设战略资源储备基地既是国内需要,也能增强我国在国际资源市场上的话语权。
年轻、奇特的地质构造和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造就了西藏丰富的矿产资源。中央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提出要将这里建成“重要的战略资源储备基地”。可在这圣土之下究竟蕴藏着多少资源?怎样才能摸清我们的资源家底?这正是以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为代表的地质工作者的目标所在。
“国土资源大调查”专项预计整个青藏高原,矿产资源总量可达铜8000万吨、金2000吨、铅锌3000万吨,有望成为中国最大的资源储备基地。
回顾西藏过去几年令人振奋的地质找矿成果,西藏地调院是重要的参与者。2012年初,“青藏高原地质理论创新与找矿重大突破”项目获得该届唯一一项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在获奖单位名单上,西藏地质背景与成矿作用研究创新团队则是地调院的核心。东三江斑岩铜矿勘查规划部署研究,班公湖-怒江缝合带斑岩铜矿勘查规划部署研究等一系列的成果,极大地促进了西藏地区地质背景与矿产关系的研究程度,在综合研究的基础上所划分的找矿远景区和靶区,一定程度上对西藏地质找矿工作起到了指导作用。除了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部分报告也获得西藏自治区科学技术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以及中国地质科学院、中国地质调查局的好评。
将近两个小时后,车窗外已不见人迹,四下洋洋洒洒飘起雪花,此时三月底的北京早已穿起短袖。远近皆是叫不出名的苍山,山势陡立,有如刀斧劈削。车在碎石砾铺就的小路蜿蜒上行,不停的“咯咯嘣嘣”声,让车上的人不禁担心起轮胎。不过,在张金树看来,这条路真真算条好路,三个轮胎着地、一个轮胎悬在断崖外的情况,他们常遇到。
聚少离多是生活
因为长期在地质队从事户外地质勘探工作,夫妻聚少离多,团队灵魂人物多吉院士已走出婚姻20多年。
“那后来没再找?”
“找不着,山上除了地调队员,基本上就只有牦牛。”一句玩笑说的也是实情。多吉在山上的日子居多,下山基本上就是充实补给,每次下山都如野人归来,也从没考虑过个人问题。就这样过了二十年,直到女儿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在山下的日子也开始多了,才考虑组建家庭。
“家”的概念对他们来讲太奢侈了。团队里,有两个成员是多吉院士的学生——张金树和吴华,两人相差六岁,都是山东人,老婆孩子都在内地,平均一年能见孩子一两次。父母在山东,妻子和孩子在四川,工作在西藏。
“家”在哪?这不是他俩的个别情况。八十年代来藏的60后刘鸿飞、徐开峰、黄炜都是老婆孩子在四川,李全文老婆孩子在贵州,都是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在这里两地分居,甚至三地分居再普通不过。
为了追随男友,郝建亭义无反顾地来到地勘局,但除了她,所有的新生代依然延续夫妻分居的“传统”。87年出生的旺姆是四川康定藏族人,大学期间谈的男朋友,犹豫了好久,直到去年才结婚,又要两地分居,男方在成都工作。89年出生的王雨,“藏二代”,大学毕业后选择在地调院工作——父辈建设西藏,子孙继续留在这里奉献,这种情况在西藏地质队伍中俯拾即是,有的人已经是第三代了。
当调研组问起大家的孩子多大时,吴华脱口而出“一岁半”。后来又想了想,掐了掐手指数了数,“不对,是一岁七个月”。这一年半里,他只回去过四次,孩子会叫爸爸了,却是常常对着墙壁和陌生人叫。
都说孩子大了不好管,有时做父母的说几句,青春期的男孩女孩马上顶上了:“你有没管过我,家都没怎么回过,凭什么说我?”父亲母亲们无语了。
说到地调队的后方,有人笑着形容,这里更像是梁山,来的都是好汉,都是兄弟,一起工作,也就不想家了。
地质工作除了团队成员之间彼此建立了兄弟之情外,也让他们和当地的藏民建立了鱼水之情。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高原氧气稀薄,却还不是队员们想去就能去的。对于民族传统,他们给予了最大的尊重。每到一处,先由地勘局、国土资源厅、科技厅的领导跟县里、乡里、镇上、村里的干部协调,再由他们跟本地藏民说明情况、讲清道理,藏民同意了才上山。要藏民们说哪座山是神山,不能勘探,那谁也不会上去。日子久了,不管哪来的地质队员,都会和当地藏民说上几句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