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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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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孟凯,个子很高,一说话脸上就带着笑。
别看年纪不大,他已经外出务工12年。每年正月十六走,春节前才回,12年的奔波让孟凯从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工干到技工、带班工长,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包工头”了。
国家统计局监测调查结果显示,2011年,像孟凯一样的农民工全国已经超过2亿人。有专家指出,农民工这一庞大群体的就业及生活意愿,对实现1亿左右农业转移人口和其他常住人口在城镇落户的目标具有重大影响。
对于城镇化的一些信息,孟凯也非常关注。
“3月16日,国家出台了新型城镇化规划。你有没有想过,抓住这个机会,从农民变成市民,把家在城市里安顿下来。”记者问孟凯。孟凯沉默半晌说,“要变成城里人,不是想变就变的。现在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有把一大家子人安顿好,我才敢进城呀!”
随着工程奔波,生活安定不下来
孟凯,家住山东肥城边院镇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家庭贫困,孟凯14岁就出去打工,挣钱养家。他在化工厂、管道施工工地干过,也安装过消防设备、中央空调,做过电工。不论是哪个工种,孟凯都只能随着工程项目走,今天在山西,明天就有可能去河北或者别的地方。
2011年,国内最大的蓝灰领在线职业介绍服务平台工众网调研发现,我国涌现了大批的像孟凯一样的“滑族”农民工。他们就业不稳定。1/3的人花3个月以上的时间在找工作,接近1/3的人在半个月找到工作,1/3的人在1—3个月之间找到工作。农民工在两份工作中会有一个空档期。在这个期间,农民工在社会中流动,并不就业。从统计结果来看,农民工每年平均就业周期为9个月。
孟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更愿意接临时的工程,当临时的“包工头”,因为这样每月要比当正式职工拿得工资高一些。“不说其他的,单就五险一金,正式职工每个月大概就要扣掉七、八百元。七、八百元,农村一家人一个月的吃喝拉撒全包了。”已经成家的孟凯,不仅要养活自己的小家,还要赡养双方的父母,他需要现钱解决生活中的现实问题。
事实上,现在的建筑安装单位都是管理公司,只养项目管理人员、工长,不直接招聘农民工。工资支付都是人走账清。孟凯的一位老板觉得孟凯很有头脑。他告诉记者,孟凯非常努力,在工作中不断积累经验,从一个技术工人逐渐成长为带班工长。他认为,孟凯应该再往上迈一个台阶,这样就可以成为公司的项目经理。
文化程度太低,个人发展受到限制
孟凯也想成为公司里的项目经理,道理很简单,只有让自己的生活富裕起来,未来才有可能在城市安家。但是,这条路并不好走。
根据国家规定,注册受聘的建造师才能担任建设工程项目施工的项目经理。孟凯的一位农民工朋友,通过了二级建造师执业资格考试。“我看了他的考试资料,完全看不懂,好多词听都没有听说过。”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这让孟凯很苦恼。如果不能再往上迈一步,以后他就只能靠口碑、靠曾经的老板介绍给他活干。但是,他感觉近两年建筑行业在走下坡路,让他报价的活越来越少,活也越来越不好干。下一步该往哪走,孟凯很迷茫。
春节前,孟凯从老板那得到一个消息:有一家公司正在发展节能项目,老板介绍他去给那个公司安装节能设备。孟凯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去年雾霾特别严重,国家出台了好多政策,要下大力气治理雾霾。以后,一定会大力发展节能项目,还有节能服务业。”
孟凯曾经抓住过一次机会,安装消防设备。“2003年,北京查消防安全查得特别严。当时,和消防相关的那些工种都火了。我们是安装消防侧喷头,活多得接不过来。我们开价,绝不还价,钱好挣得很。”孟凯告诉记者,这种好日子只持续了5、6年。当众多竞争者涌入这一行当时,像他们这样的打工者就没有优势了。他觉得,现在国家对治理雾霾特别重视,节能项目、节能服务业肯定要比当时的消防设备安装火得时间长,怎么也得15年。
2007年,孟凯曾在奥体中心安装地源热泵中央空调,这让他迅速找到了节能服务业的感觉。“地源热泵就是一种清洁环保的、利用可再生资源的新技术。节能设备应该和它有共通之处。当然,不同设备的结构、配件、安装要求等都会不同。要拿下这个活,我就必须多和供货商、服务商保持良好的沟通,认真去学。”现在孟凯关心的是,怎样和公司把安装节能设备的事定下来。
在城市里生活,心里觉得不踏实
孟凯有一个儿子,3岁。孟凯打算过几年送儿子到镇里去上学,让他感受一下城市的文化。这件事促使孟凯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把家安在城里?孟凯告诉记者,在他打工的城市买房,生活,对他来说不现实。那么,把家安在肥城可不可行呢?权衡再三,孟凯还是觉得不踏实。
孟凯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儿子上村里的幼儿园,一年只需交600元钱。在肥城,一季度就得花2400元。农村家里有地,家里人随便干点活,一年的口粮、吃得菜,全都有了。如果把家安在肥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
情都要花钱。在农村,家里有宅基地,祖祖辈辈都有地方住,安稳。如果要在肥城买房子,得花不少钱。即便是攒够了钱买了房,70年后又会怎么样呢?与北京等大城市相比,虽然肥城的消费水平低,但就业需求小,工资也低,自己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如果把家安在肥城,他还得像现在一样到大城市接活,挣钱养家。
让孟凯心里不踏实的不光是经济上的压力,还有城市的生活环境。在农村,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很熟悉。如果谁家里有事,大家也都会帮一把。但如果把家安在城市,就需要独立面对很多问题。这无论对孟凯还是他的家人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我在外面已经干了很多年,能够融入城市的生活,但是父母完全不适应城市的环境。”
当年,孟凯是跟着村里的长辈出来在建筑工地上找活干。跟着长辈,他学会了技术,学会了怎么带班,学会了和公司签合同,最终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战场。但是这一次,没有长辈或者同龄人能给他建议,他得自己做出决定。
对这个重大决定,孟凯很慎重。“新型城镇化建设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我们生活中面临的实际问题,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出判断。是不是要进城安家,我还要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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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久鑫:农民工在城市扎根需要社会网络的支撑
“农民工的‘滑动’就业方式应当引起我们的重视。”工众网总裁李久鑫认为,它不仅增加了企业的管理成本,制约了企业服务质量的提升,而且使农民工无法在他们所从事的领域中获得积累,无法在城市中落地生根。
“现在,无论是服务行业,还是建筑行业,农民工的收入并不低,但是他们的‘生活成本’相当高。”李久鑫分析指出,农民工在外务工由于流动性很大,企业通常会提供宿舍,包吃住。但是,他们的生活不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无法在打工地结婚、生子,养育子女。由于缺少家庭的依托,工作和生活分离,农民工就像漂泊的蒲公英,无法在打工的地方落脚。
李久鑫认为,单纯地把农民工就业当作一种经济行为来研判,并不准确。现在,农民工的独立意识越来越强,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广。伴随着务工人员的碎片化,原来维系他们感情的家族纽带也变得越来越淡薄。要让农民工在城市扎下根,需要符合他们需求的社会网络的支撑。“大多数农民工会在大城市打工,回县城安居。这是他们无奈的选择。要改变农民工这种漂泊的生活状态,需要社会很多方面共同的努力。”
(张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