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胜观察

    这个“伏”，是指夏季的三伏天。永远也忘不了当兵时的一句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三九是冬天最冷的日子，三伏是夏天最热的日子。专门挑最冷和最热的日子练武，那叫跟自己较劲！当兵时，都有点二，整天跟自己较劲。

    又到了入伏的日子，伏天是中国农历的日子。我国古代用“干支纪日法”，用10个天干与12个地支相配而成的60组不同的名称来记日子，循环使用。从夏至开始，第3个庚日为头伏或初伏。今年夏至之后入伏的第三个庚日是7月13号。这天，朝胜在北京。老北京说，入伏前要出一身透汗，能把身上的“热邪”“寒气”全部逼走。于是，向北京的哥们申请围着火锅涮一顿羊肉！

    自然是朝胜心仪的牛街聚宝源。门口一如既往地等着一大片食客。因为“好这口”，宁可在门口排队等候。这叫“捧”！这场景透着北京韵味，能让北京人“捧”的玩意儿，准没错。

    提前找熟人订了座，楼上大厅定了四张条桌拼成一长溜。厅里满满当当地摆了几十桌。几十个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着，一二百口子围着火锅涮的大汗淋漓。走道得侧着身，送羊肉的伙计嘴里吆喝着“借光”。《史记》记载“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用在这里挺合适。旁边的那桌几位爷已经脱去上衣，光着膀子涮了。

    评酒师、美食家冯爷亲率儿子和儿媳，在门口迎候；摄影家兼厨艺发烧友大周和年龄可为母女的俩朋友聊得比火锅还沸腾；同事马编辑领来了自家的老爷子，看上去不过七十出头的八旬老人，见面还是拱手的老北京礼数。朝胜也不孤独，请来了一位年近九旬的陕北老红军，下午登门看望老人家，一听去牛街吃羊肉，陕北老红军欣然应允。邀上美女小林、兄弟大东，一行四人奔了牛街！

    黄铜火锅烧的木炭，几瓶二锅头竖在手边，启开就满满斟上三两的一大玻璃杯。羊肉不同部位不同切法，不带冰箱里冻实了使电刨子刨成卷的。全部都是一等一的鲜肉，凭着一等一的刀功片出来的，薄如纸，艳如花，肥瘦相间，牛羊皆备。至于蘸肉的小料，谁都知道麻酱韭花腐乳辣油，但是搁到这里，其味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先从火锅里给老红军抄上一筷子羊肉，很想让他品出当年陕北羊肉的妙处。老人家在陕北当红军时还是少年，少年时吃的东西能记一辈子。其实，那时提着脑袋闹革命，也没吃过几回羊肉。后来，老红军官至省部大吏，更没有到这种地儿涮羊肉的机会。品味着打内蒙大草原运来的鲜嫩羊肉，放眼满屋子的民间烟火气，老人家眼睛都笑眯了。

    如今请客吃饭喝酒都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为啥事请？请啥人来？喝啥酒？点啥菜？个中乾坤，千变万化。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如今请客吃饭喝酒也是如此。一是草根生活，看菜是菜，看酒是酒；二是江湖玄机，看菜不是菜，看酒不是酒；三是回归本真，看菜仍然菜，看酒仍然酒。

    此时此刻，举羊为号，啸聚成席，饕餮之徒，三教九流，推杯换盏。无需应酬，荡涤心机，开心开怀，没心没肺。只要掌握好铜锅的火候，文火武火；拿捏准汤里的温度，或滚或静；调制好蘸料的口味，口轻口重；眼盯着起筷的时机，亦嫩亦熟……肉，就是肉；酒，就是酒；乐，就是乐；汗，就是汗。

    席间，老红军笑看草根大快朵颐，马老伯排酒布菜疏密有致；美食家点评肥瘦有滋有味；美女妹品味调侃妙语连珠；摄影家豪饮畅叙左右逢源；马编辑统揽全桌滴水不漏；广东客难得此味埋头苦干……

    除了为老人家敬祝健康长寿之外，我等兄弟姐妹之间几乎没有敬酒客套。举杯就喝，不计多少，喝完再斟，无论深浅。有的相交已久，有的初次见面。没有利益关系，没有情感纠结。有难当然帮助，有利不必分沾。情浓似酒，相交如水。相逢于酒场，相忘于江湖。于是，真正品出了聚宝源牛羊肉的美味！

    入伏前一天，每人一身透汗。祛“热邪”、扫“寒气”，神清气爽。出门之后，夜风轻抚，清爽凉意，沁入心肺。次日，似有似无的还飘了点雨星。俗话说：“初伏有雨，伏伏有雨。”

    无独有偶，如同北方人在入伏的前一天要出汗一样，广州人在入伏的庚日，也要到中医院排队“天灸”了。《黄帝内经》云“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夏病冬治，冬病夏治”。中医认为入伏庚日，属金与肺相通，为温熙阳气驱散内伏寒邪最好的节气日期。

    天灸，是中医传统的外治疗法，将特殊调配的药物贴敷于特定的穴位，使局部皮肤发红充血，甚至起泡，所以又称发泡疗法。贴敷可使药物持续刺激穴位，通经入络，温经散寒，活血通脉，调节脏腑。这与北方人入伏出汗同收异曲同工之妙。朝胜准备回广州后，也去“天灸”一番。

    “夏至”是白天最长的那一天。至，为“尽头”之说。打这一天起，此消彼长，渐渐天短夜长了；伏，含“潜伏”之意，在最热的日子里，“寒冷”开始潜伏了。阴阳相易，一旦伏天过去，天气就要转凉。

    天，告诉我们的难道只是气候吗？（左朝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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