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瑜 本报实习生 李桐林

    “有一种缺位，叫证到了，人不到，人是缺位的；有一种多余，叫人不到，证到了，证是多余的。人证分离，有资格者不出席，出席者无资格，造成诸多的隐患，考验从业者良心。”网友“初见小萍”的这个段子调侃的，是最近备受关注的“挂证族”现象。

    所谓“挂证”，是指随着我国个人职业资格和企业专业资质认证体系的不断完善，一些行业通过资格考试的人数不能满足行业发展需要，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租证”来解决问题。

    这种人证分离、专业人员和专业机构脱离的现象，导致的问题多多，隐患重重。

    一纸证书一年能“租”10万元

    “玻璃杯”（网名）是上海交大给水排水专业2009届毕业生，如今就职于上海一家不错的设计公司。

    在与朋友、同学的交流中，他发现自己“落伍”了，他们早已将考取各种专业资格证作为奋斗目标。

    一年前，他也加入“考证族”，平时上班忙，没时间参加专门的培训班，自学考证成了他打发业余时间的主要“爱好”。“考试难度非常大，全国通过率才百分之几。”但他已打定主意将考证这条路走到底，“直到考上为止”。

    让记者有点意外的是，“玻璃杯”直言，考证的目的就是为了挂证。“自己单位给的补贴少，一个月只给100元，将证挂在别的单位，即使比较低层次的证书一年也能坐收1万多元，层次高点的证书收益更大。”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很多企业对挂证一事已见怪不怪。

    “谁愿意平白无故就为了个证件花那么多钱，还不是为了发展。”四川一家具有甲级工程资质的大型建设公司负责人向记者抱怨，我国对企业资质分级的重要依据之一就是个人职业资质证书数量，企业资质级别越高，所要求的个人职业资质证书的数量也就越多。“没有资质就拿不到业绩，小企业不得不选择挂靠。”

    随着近年来新的资质鉴定标准提高，一些实力较强的企业也不得不通过挂靠来达到资质要求。

    一方面企业对证书需求量扩大，一方面每年通过考试的人数有限，使得部分职业证书价格居高不下。

    网上有网友挂出的《2013年各职业挂靠费用的最新行情》，其中“一级给排水工程师”证书的挂靠费达到3年40万元，而诸如“一级建造师”“一级结构师”等证书挂靠价格也是2年20万元。

    “挂靠行为肯定是违法的”

    在搜索引擎输入“挂证”，会出现各种与之相关的网站。

    记者加入了专门为挂靠提供平台的QQ群，群里“活动”十分火爆，不断有新信息弹出：“×省×企业诚聘：一级房建、市政、水利、公路、机电、矿业等各专业人才！年限够，专业不对口等证书均能注册。”“寻一级房建、机电转注册”……

    记者以有证要挂靠为由，联系了一家名为深圳万信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的中介。公司业务员向记者详细询问了证件信息：是否在手，是初始还是转注，持证人的工作地址，是否在深圳挂过其他证件等。随后表示，这些信息都将直接影响证件是否能顺利挂到他们对接的公司上，“价钱等细节将由持证人与公司自己商量”。

    对于记者提到的风险问题，他一再强调：“不用担心，只要找到了信誉比较好的公司，一般不会出现问题。”

    但北京市权达律师事务所律师陈风平表示：“挂靠行为肯定是违法的。”她告诉记者，《注册建造师管理规定》明确规定，“禁止涂改、倒卖、出租、出借或以其他形式非法转让资格证书、注册证书和执业印章”；禁止“允许他人以自己的名义从事执业活动”；对于触犯这两条规定的，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建设主管部门或者其他有关部门给予警告，责令改正，没有违法所得的，处以1万元以下的罚款；有违法所得的，处以违法所得3倍以下且不超过3万元的罚款。

    对于为挂证牵线搭桥的中介公司，陈风平指出，由于挂证是违法行为，中介开展这项业务也违反了法律。当中介公司开展法律法规禁止的业务时，工商等部门有权对其进行处罚。另外，如果中介公司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存在触犯刑法的行为，比如刻假公章等，还可能会面临刑事处罚。对于挂靠企业的责任，现在主管机关正在加强查处力度，应该会陆续出台相关的法律规范。

    既然有法可依，为何挂靠现象依然普遍？陈风平分析，这当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由于企业与挂证人的合同、社保等手续做得比较完善，使监管部门很难确认存在“挂靠行为”的事实，同时国家监管部门查处力度相对不足。“市场混乱，监管不到位，催生了这种现象。”

    从媒体报道看，鲜见企业因“挂证”被重罚、持证者因为“挂证”被注销资格证书的新闻。

    挂证热“烧”掉的是质量保证

    但作为一名业内人士，王林（化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他表示，一些本身没有资质、甚至没有做过项目的公司，通过挂靠获得资质申请项目，会使得一些本身有资质有能力的公司因恶意竞争而难于发展。

    “挂证族”并未参与工程设计、施工、验收等任何一个环节，这些工作只是由没有专业资质的人“代劳”，难免埋下各种安全隐患。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和“挂证”相关的各种个人职业资格培训机构声称“非本专业也能过”。

    作为一名职业资质考核的出题人，中国电子工程设计院副院长娄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一级建造师、注册岩土工程师、注册结构工程师、注册电气工程师等是工程安全质量的核心保证，有关部门要求施工和设计企业配备高级专业人员，是让其在设计和施工过程中发挥专业特长，以确保工程质量。正因为在工程施工中极其重要，比如报考一级建造师，报考者最低要取得工程类或工程经济类大学专科或以上学历，还必须有一定年限的专业实践。

    依照国家规定，凡担任大型工程项目经理，必须首先具备一级建造师执业资格，有无一级建造师担任项目经理，出现工程安全质量问题，追究处理也是天壤之别。就好比有无驾照驾驶机动车造成交通事故一样，无证不仅不能驾车上路，出现交通事故都是“全责”。

    他认为，层出不穷的“楼歪歪”“楼倒倒”未必是“挂证”酿出的后果，但“人证合一”可以为工程质量安全多一份保障。

    （科技日报北京5月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