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5月22日 星期五
太空英雄礼赞
□ 郑 军

    1997年,我参加了在中国科技会堂举办的北京国际科幻大会。那次活动期间,最大的明星不是科幻作家,而是列昂诺夫。对,就是那位太空行走第一人。

    当时苏联已经解体,63岁的列昂诺夫和另外两名俄罗斯宇航员来中国走穴。我在观众席上近距离目睹这位人类记录创造者的风采。有两个印象一直保留到今天:一是宇航员个头很矮,三个人都不超过一米七;二是在现场有人提问,称苏联飞船内部简陋的就像拖拉机驾驶室,请列昂诺夫就此评价。距离很远,我没看清老人的表情,印象里他没回复这个问题。

    20年后,一部以列昂诺夫为主角的科学传记电影得以上映,那就是《天际行者》。

    为纪念昔日辉煌,俄国人拍了个太空三部曲,分别是2013年的《搏击太空》,讲述1961年加加林的升空。于2017年同时推出的《太空救援》,讲述1985年苏联宇航局抢救“礼炮号”空间站的故事。如果按历史事件发生顺序来看,《天际行者》讲述1965年列昂诺夫太空行走的传奇,算是三部曲中的第二部。

    从故事编排的角度来看,《天际行者》要比《搏击太空》丰满得多,毕竟加加林升空虽然意义非凡,但是过程很简单。与后面的《太空救援》相比,《天际行者》则更接近现实,为了凑情节,《太空救援》加了一整条美国人阴谋抢劫“礼炮号”的副线,但历史上没发生过这种事。

    相反,人类第一次太空行走虽然只有20来分钟,但是从发射到着陆,整个过程十分惊险。这在电影里得到了完美的展现。历史素材已经很丰富,艺术工作者要做的只是添枝加叶,让它更加戏剧化。比如,历史上两名宇航员确实靠手动降落飞船,偏离预定地点1600公里。影片用“最后一分钟营救”的手法来渲染这段历史。虽然明知是个套路,看起来还是很揪心。

    列昂诺夫本人就很有传奇色彩。他会写生,后来画过不少太空美术作品。所以,除了创造第一次太空行走之外,他还创造了“第一名太空画家”的记录。片中也展示了列昂诺夫的绘画本领,使用的道具复制于他的原作。

    此外,列昂诺夫酷爱体育,接受过击剑和帆船训练。这也给了他充沛的体能,完成回舱时那个惊险的全身大反转。穿着宇航服,在直径只有1.2米的圆筒里转个身,用手关闭舱门,这是超重体力工作。12分钟内,列昂诺夫流下几斤汗水。这个细节也展示在影片里。

    当然,还有一些细节没出现在电影里。当时的主管部门不敢保证太空行走不出问题,所以给列昂诺夫在头盔里预留了毒药。一旦遇到不可挽回的灾难,他可以咬毒自杀,避免承受窒息之苦。

    如果说技术细节基本没问题,稍显遗憾之处便在于片中设置的列昂诺夫抢时间升空的动机。苏联获得美国人即将太空行走的情报后,军方要求提前升空。总工程师科罗廖夫认为安全还得不到保障,不愿让宇航员冒生命危险。

    影片出现这个矛盾后,通过列昂诺夫的一段慷慨陈词予以解决。然而,他讲的既非爱国主义,也非对科学探险的追求,而是自己的家庭如何遭受迫害。这段历史并非不能讲,只是和载人航天并无必然联系,看上去很生硬。

    当然,列昂诺夫去世于2019年,生前还为此片担任顾问。如果他认可这个情节,外人自不必多言。但我仍然觉得,一个人有机会获得首名“天际行者”的荣誉时,多讲讲他对科学探索的渴望会更好。毕竟,苏美当年那些宇航员都还是科学家。

    除了忠实于历史,影片还能用艺术手段展示主题。比如,列昂诺夫在太空中被输送带缠绕,这就是电影工作者添加的象征手法,当时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太空行走类似于降生,象征着人类终于能脱离地球这个母亲。而很多婴儿会在降生时,因脐带缠绕而死。这段情节告诉我们,无论个人出生还是人类进步,都是个凶险的过程。

    总之,《天际行者》是科学与艺术结合的佳作。甚至那个简陋得像拖拉机的太空船,也能体现宇航员的英雄主义。一想到我还没出生的年代里,居然有人乘坐如此简陋的飞船挑战宇宙,就不由得我不佩服。

    (作者系科幻作家,中国未来研究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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