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4月26日，集诗、书、画、音乐于一身的艺坛巨子汪国真骤然离世，从诗坛飞向了天国。他一生的传奇经历，以及他的勤奋、执着和独具一格的跨界思维，无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今谨以此文表达我对这位跨界朋友的深切怀念之情。

    时下，“跨界思维”成了一个很时髦的词眼，各行各业也都有自己跨界思维的成功案例，如淘宝的“互联网+商业”；拼多多的“社交+团购+电商”；抖音的“短视频+智能分发”；还有迪士尼动画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商业运作，等等，都无一不是跨界思维的杰作。

    说起跨界思维，我不禁想起集诗人、书画家、音乐家于一身的汪国真，他短暂的一生中的几次华丽转身，以及与科普的跨界结缘，都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我与汪国真的相识有点偶然。1995年11月，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工交委员会在福州召开年会。东道主高峰先生介绍了他的一位老乡与我认识，说这是汪国真。这次与汪国真的初次见面，也成了他参加我们科普活动的开始。诗人出现在科普场合，我想当然便与“捧场”“点卯”联系在一起，却没有想到，汪国真从此却成了我们科普活动的“常客”，我们的跨界朋友。他先后6次参加了我们的工交年会，还出席一些如科普论坛、沙龙等活动。每次开会，他都会选择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专注地倾听每一个人的发言。他总是面带笑容，彬彬有礼，以热情宽厚待人，因而在科普界也深得人心，结交了不少朋友。

    汪国真对科普的热情，是由于他有一种难得的跨界思维。在2006年11月召开的那次中国科普作协科普创作研讨会上，汪国真作了一个热情洋溢的发言，他说，写诗和从事科普创作虽有不同的诉求，但也有共同之处。诗是诗人情感的表达，没有激情写不好诗；科普创作也同样需要有科学的激情，要打动别人先要打动自己。他特别结合自己的写诗实践谈了对“通俗化”的认识。他说，如果我们写出来的东西云山雾罩，就会使读者难辨面目，更达不到向读者传递知识和分享你的感知的目的。他认为，科普也是如此，没有“通俗化”这座桥，也就很难拉近读者与科学的距离。汪国真这一席话，既表达了他对艺术与科学相通这一观念的深刻理解，也道出了他乐于跨界走近科普的缘由。

    对于汪国真的诗，在诗界总能听到不同的声音。对此，他不以为意。他认为，不同时代的作者有不同的诗风，但都有以下三个共同的特点，即表现上通俗易懂，情感上能引起广泛共鸣，内容上蕴含丰富。他相信，通俗和能引起共鸣是作品能够流传下去的重要元素。汪国真毫不讳言，他要坚守通俗化的诗风。或许他成功的秘诀便隐藏在他那笼罩着诗意的通俗和浅显之中。

    其实，在我认识汪国真时，他已经历过写诗的高峰期，开始把精力转向书法。我至今保留着他的几封信札，都是用毛笔写在中式信纸上的，使满纸的文字平添了几分中国传统文化的温度。这些书信我一直把它作为书法珍品收藏着。

    对于一个曾自嘲当年“差到连毕业论文都要找人誊写”的汪国真，到后来竟被誉为“书界一颗璀璨新星”，这是一个多大的跨越，在其背后，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汪国真曾在他的诗作《跨越自己》中写道：“当我们跨越了一座高山，也就跨越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汪国真便是这样一个不断挑战自己，勇敢地跨越一座座山峰的人。

    当我对诗人汪国真一下子变成了书画家还没有回过神来时，2007年的一次朋友聚会上，他又把一张舞曲专辑《幸福的名字叫永远》递到我手里，令我惊愕不已。他给我一个强烈的信息——他又一次“出发”了。汪国真的诗为此作了注释：“我喜欢出发，只为到达的地方都属于昨天，哪怕那山再青，那水再秀，那风再柔，太深的留恋便成了一种羁绊。绊住的不仅有双脚，还有未来。”每一次新的出发都使汪国真领略到了人生路上一幕幕新的风景，使他的文学艺术生涯跃上一个很多人难以企及的新的高度。

    有人说，汪国真的诗如歌似画，带有音乐的节奏感和韵味；他的书画神采飞扬，充满了诗意；他的乐曲是诗与画的化身。这也印证了“艺术相通”这一常理。用汪国真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把音乐当诗写，我把书画当音乐驾。如此而已，岂有它哉。”

    汪国真是跨界思维的践行者。他敢于抛弃扁平化、单一化的传统思维格局，以多维度、多视角、立体化的思维方式去迎击各种挑战；他善于把握机遇，抓住事物的本质，让自己的才华在所涉及的各个领域中得到充分发挥。

    汪国真的跨界思维已不自觉地融入他的每项具体工作之中。记得在1996年，在他出任《传记文学》主编后给我写过一封信，他说要编一部写杰出人物的传记，他想与摄影家合作，每篇传记都要有人物的艺术摄影，都要有一首诗或歌词。如果是企业界人物，他将用诗写企业精神；如果是干部，他将写一个省或一个地区的风土人情……他让我推荐可以合作的人选。现在看来，汪国真的跨界思维和立体化的策划理念依然十分前卫，作为出版人，我自愧弗如。

    汪国真走了，他留给我们一个从平凡中脱胎出来的成功背影，也留给我们如何面对一个个稍纵即逝的机遇，书写精彩人生的许多思考。

    （作者系人民邮电出版社原总编辑、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原副理事长）

    汪国真小传：汪国真（1956.6.22-2015.4.26）祖籍福建厦门，1982年毕业于暨南大学中文系。1984年发表第一首较有影响的诗作《我微笑着走向生活》；1990年以一本《年轻的潮》大步跨入诗坛，成为上世纪90年代我国诗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是我国出版诗集累计发行量最大的作家。1993年开始临摹众多名家书法，创造了集诗、书、画于一体的独特艺术风格。1995年开始无师自通的作曲实践，出版了《幸福的名字叫永远》等舞曲；一举完成了为300首唐诗宋词的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