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3月13日 星期五
“宇宙波澜”中的戴森
□ 星 河

    美国著名科学家弗里曼·戴森的离去,如同一块小石头打破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次第展开的涟漪,已经涌现出不少纪念文章。其实很多人对他的了解,像我一样来自科普领域。事实上在对科学本身的理解上,以下几部高端科普对我的影响深远而巨大——乔治·伽莫夫的《从一到无穷大》、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地球以外的文明世界》、詹姆斯·特拉菲尔的《未来城》,以及弗里曼·戴森的《宇宙波澜》。

    我就是从这本书里知道,弗里曼·戴森与卡尔·萨根一样,都属于“不那么正经”的科学家,总喜欢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之外再探讨些什么。8岁的戴森也曾迷恋幻想故事,但到14岁时便开始痴迷微分方程了,自此以后数学一直是戴森的强项。虽说戴森也曾像所有孩子一样,认为自己直觉地发现了所谓宇宙真理,但最终他还是回归到正统物理研究的道路。作为一名理论物理学家,戴森的科学成就也算不少,尤其是他发表于1956年的论文《自旋波》被屡屡引用,堪称物理学史上的重量级论文,他自己也认为“自旋波”是其一生中最重要的贡献,只可惜戴森却与诺贝尔奖擦肩错过。

    但科学研究没有限制住戴森的思维,他对各领域里的进展都十分关注,著有《全方位的无限》《武器与希望》《想象中的世界》等诸多著作,当然戴森自称最爱这部准自传式的《宇宙波澜》。

    作为一名涉猎极广的学者,戴森在《宇宙波澜》中,从冯·诺依曼的自动复制机和克隆技术研讨了“星际绿化”的可能,由地外生命存在的证据推导出宇宙文明的三种类型,最终笔锋一转,又落实回人类应如何利用小行星和彗星走出地球的不同方式。不过作为一名科幻作家,笔者格外注意书中对科幻的提及与引述——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奇爱博士》,卡列尔·恰佩克的《R.U.R.》,奥古斯都·赫逊黎的《美丽新世界》;第十五章干脆以H.G.威尔斯的名作“莫洛博士岛”来命名;而在第十七章“遥远的镜子”中,戴森则详述了库布里克拍摄《2001:太空奥德赛》的细节。

    1966年春,库布里克正在伦敦北面的米高梅摄影棚里进行拍摄,他特邀戴森前来担任一名“演员”。库布里克本希望在影片开头时出现一些采访著名科学家的镜头,让他们讨论人类遭遇地外生命的可能,以使影片看起来更为可信。于是戴森应邀出镜,作为科技背景,在他身后是一台巨大的计算机。不过几个月后,戴森收到一封道歉信,告知他那段胶片已被遗弃在剪辑室的地板上了。戴森后来在观看影片时,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自己没能站在计算机前把某些思想传递给观众,究竟应该觉得遗憾还是高兴?最后他决定选择高兴,因为他认为库布里克无需他的帮助即可很好地表现出作品主题。

    2004年3月,我在动身前往埃及之前,决定挑一本书在旅途中陪伴自己,结果就选中了《宇宙波澜》。当时手头还是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2年的译本(三联书店1998年重新出版了该书译本),而我上一次阅读至少是在10年之前。我躺在尼罗河的游轮上,在阳光下品味着脍炙人口的《宇宙波澜》,其时我内心所获得的愉悦,绝不亚于戴森当年阅读派吉奥的《微分方程》时的感觉。

    (作者系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主要从事科幻和科普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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