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茶话

    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让他们付出了种种代价。时光飞逝，人生苦辣冷暖得与失，唯有他们自己最知晓——

    老董在纽约一呆就到了现在，一直黑着身份，再也没机会回去，包括父亲去世。从刚开始给人打工到现在手下有一两个助手，总有干不完的活儿。由于没有身份，他不能离开美国。中间他曾有机会获得身份，但最终功败垂成。经过努力，现在老董有纽约的身份证，但只在美国管用，一离开就回不来了。

    老董说他现在也不想身份的事儿了，等干到60多岁就不干了，退休回国。老董的母亲今年已经90高龄了，打电话的时候问老董今生还能不能相见，老董说老妈你好好活着，百岁寿辰的时候咱们一定能见面。

    2000年的时候，老董花了100多万人民币，在村子里盖了座四层楼。终于有了像样的家，让他觉着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听说政府正在规划把他的家乡变成旅游岛，他盼着拆迁的时候能多给点儿补偿，这样就可以早点儿回到家乡了。

    房子盖好两年后，他又给女儿办了加拿大高中留学……其实，从当年偷渡离开海岛，老董就没见过女儿。但他给女儿前前后后花了10万美元安排了种种“出路”，女儿有了合法身份后来美国看他，这是分开20年后他第一次见到家人。今年女儿真的要结婚了，老董说手上没钱了，只能给女儿1万块。女儿说不要钱，他知道爸爸已经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想起懂事孝顺的女儿，老董脸上就带着笑意，倒是儿子成了他的心病。

    老董偷渡离开家的时候，他儿子刚刚降生5天。2014年，他花8万美元给儿子办了偷渡。儿子从墨西哥跨越界河进入德克萨斯州，刚刚踏上美国就被“边防”抓了个正着，被关押在移民局监狱。老董赶紧付了保释金，把儿子救了出来。他那几天正在外州干工程，走不开，托别人去机场接的儿子。10天后等他回到纽约，终于见到长大成人的儿子，本以为可以有一段温馨的父子独处时间，没想到儿子总是与他过不去。儿子说你又没有养过我，我对你没感情；你放心，你在我身上花的这些钱，以后会还给你。勉强在一起住了半年，儿子在其他州找到工作搬走了。

    老董很伤心，他说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伤心归伤心，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尽快成家。他说，我们福建人的习惯是这样子的，一定要孩子成家了才可以休息。

    上回见到老董的时候，他穿了件新的T恤杉，说，儿子给买的，眼角上的幸福，开始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