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悟语

    我随文化部工业文化遗产考察团来到这里时，英国的早春仍然有些冷，大家考察的热情却很高，因为这里是英国工业的发祥地，也是英国第一例以工业遗产为主题的世界文化遗产——1986年，铁桥峡谷成功获准为世界文化遗产。

    “铁桥峡谷”因横跨在塞文河上的世界第一座铁桥而得名。这座全铁浇铸的单跨铁桥建于1779年，跨度100英尺，高52英尺，宽18英尺，大约384吨重，可与罗德岛的巨人像抗衡。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大铁桥都洋溢着18世纪的古典美，匀称而雅致，标志着当时冶铁业、桥梁业科技发展的最高成就。1795年，塞文河的一场洪水，冲毁了河上除铁桥外的所有石桥，大铁桥却毫无损伤，这让大铁桥声名远播，科尔布鲁克代尔公司的铁桥定制生意随之兴隆。

    塞文河，这条英国境内最长的河流并不像长江黄河那般波澜壮阔，大约三四十米的河宽，让流经铁桥峡谷的这段显得特别文弱，静静的河水被布满阴云的天空映照得灰蒙蒙的。站在河边，陪同我们考察的英国文化部门的官员幽默地举起右手说：“河的这边是‘上帝让我们挣钱的地方’（工厂坐落在河的南岸）”。又举起左手说：“河的这边是‘上帝让我们享受的地方’（住宅和生活设施坐落在河的北岸）。你们先看哪一边？”团长也幽默地回答：“我们先干活后享受。”

    在塞文河的狭长峡谷中，蕴藏着丰富的铁矿石和褐煤，早在大铁桥横跨塞文河之前，科尔布鲁克代尔公司就已经是一个铁业中心了，它创立于18世纪，是英国最重要和最有声誉的铸铁生产商。大约16世纪的时候，已经有了熟铁吹炼炉，制造熟铁坯。到19世纪中叶，公司员工达到3000多人，每周产出2000吨铁制品，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铸铁工厂。在铁桥博物馆的达比高炉前，文化官员向我们讲述了达比家族的传奇故事，正可谓一个企业，一个家族，一座铁桥，记述和承载了英国一部近代工业史。

    1708年，铁锅制造商亚伯拉罕·达比向科尔布鲁克代尔公司租赁了一座熔炉，发明了新的焦炭炼铁术，取代了原先的木炭炼铁，大大提高了铁的冶炼效率和产量，这个曾经寂静的峡谷越来越热闹，采矿、冶铁、炼焦、铸造、制陶、炼钢……在塞文河南岸仅仅10平方公里的狭长地带，各种工厂随着技术的进步相继诞生，密布着由巷道、轨道、坡路、运河和铁路编织成的古老运输网络，作坊、车间、仓库、办公场所等组成的工业建筑鳞次栉比，当年的繁荣可见一斑。科尔布鲁克代尔就此逐步发展成为铁业巨头。

    今天的铁桥峡谷已经成为由10个工业主题博物馆、285个保护性工业建筑组成的工业旅游目的地，包括铸造、钢铁、瓷器、瓷砖等博物馆，每年平均吸引五六十万游客来此观光游览，由名为“铁桥峡谷博物馆信托”的慈善组织统一管理。这家成立于1967年的慈善组织的宗旨是“保护和解读”峡谷地区工业革命的遗迹，其收入主要来源于门票、产品出售和场地租赁，也接受一定的私人捐助，还有很少一部分资金来自国家和欧盟相关组织。

    塞文河的北岸是生活区，被称作铁桥镇。住宅、餐厅、咖啡馆、旅社……一应俱全，陡坡最高处，伫立着教堂。铁桥峡谷经历了近代铁业的发展与衰落，重生后再次成为世界的焦点。下期再聊。

    （上篇。作者系国家行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