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往事

    说起英国文豪狄更斯，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小说名著《匹克威克外传》《雾都孤儿》《双城记》《大卫·科波菲尔》等。但很少有人提到他在1850年创刊、编印的周报《家常话》（Household Words）——更容易忽略他当时写作、约稿、宣传的主题是“公共卫生、环卫设施、医院发展、医学校”，以及他对医疗保险的建议和对医药行业面临困境的思索等。

    写作之外，狄更斯更像一个医学生，他不仅参观蜡像馆和解剖博物馆，还在伦敦街头寻找伤病患者。他还用其所学详尽地描绘了当时医学界尚未命名的病症——睡眠呼吸暂停。他的第一部小说《匹克威克外传》中的喜剧人物“胖子乔”，一个连走路都能睡着的男仆，竟然促成了睡眠科学的“突破”：现代医学之父威廉·奥斯勒认为胖子乔的嗜睡即典型的“无法控制睡眠症”，1956年美国医生将其命名为“匹克威克综合征”；《董贝父子》中斯克顿太太右侧瘫痪，去世前得了失语症，医学界认为狄更斯作为第一个记录这种病症的作家，其描述竟然与13年后的法国神经病理学家布罗卡的临床研究中的描述十分相似。狄更斯对病状的精确描述，被列入后来的临床诊断学教材，如1863年编写出版的《医学与医疗实践》就引用了狄更斯《少爷返乡》中肺痨“潮热”等症状的生理病况描写。

    其实最值得后世称道的，是狄更斯对公共卫生事业的建设性观点。他主张以医学知识为行政管理准则，要特别关注那些险象丛生的工厂里和脏乱不堪的贫民窟中的劳苦大众。狄更斯一生都致力于改善环境卫生，主张为患职业病的工人提供劳动保护；他强调同情远远不够，必须采取行动改变现状。在狄更斯生活的时代，英国医院里没有单独的儿童病房，也没有儿科专科。是狄更斯首先发表文章，力主筹建专门为儿童服务的医院。正是他的努力和社会影响，英国的第一所病童医院——大奥蒙德街医院诞生了。

    1865年出版的《柳叶刀》杂志曾作出这样的评价：“特别高兴狄更斯是我们这一边的。对于中产阶级或社会弱势群体来说，他是社会暴政最热切最热心的反对者，是被压迫者最真诚最有力的好伙伴。”今天，我们还可以查阅《家常话》中发表的文章，其中有125篇关于公共卫生、环卫设施及饮用水的文章，289篇是关于医护、医院、外科和医生的文章；还有数百篇涉及贫困、社会环境、精神病学和心理健康等。不过狄更斯的某些医疗主张，是为了表现道德评判与未来设想，有时更类似科幻小说——比如他写电磁场可以治病、邪恶酒徒的身体自燃等。有人批评狄更斯1857年出于对催眠的执迷，主演了戏剧《麦斯麦催眠术》——这要考虑当时社会的文化背景，因为催眠治病作为那一时期疾病治疗的阶段性探索，也曾风靡英伦西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