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3月02日 星期五
好歹能够守住的底线是:劝酒而不勉强,敬酒却不执着。

朝胜观察

    醉,是一种形态,也是一种境界。从微醺到酩酊,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看似混沌,实则严密。一步一步,环环相扣。从心声初露,到飞天流云;从欲言又止,到酣畅淋漓;从投石问路,到披肝沥胆……非饮者不解其妙。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问题是,如何饮?怎样醉?

    古代饮者,当推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仅此一举,秒杀今日天下酒徒。独酌独饮,“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直喝到“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不知今日,还有几人?

    惭愧得很,朝胜也是爱酒之人。几十年来,酒却越喝越怯了。独酌独饮独歌独醉的饮酒境界,几乎没有。更多的却是聚众而饮——不知这算不算是饮者的败落?

    好歹能够守住的底线是:劝酒而不勉强,敬酒却不执着,请酒自掏腰包,醉酒不得独行。

    干了半辈子的“自由职业”,时而借酒放达一番。好在常聚的酒友,大都是为了喝酒而喝酒。无论身份地位,无论精英草民,无论在职赋闲,无论贫富穷达……一入酒桌人人平等。座位安排,序齿而论。年纪最大的自然首席,其余类推,各落其位,相安无事。

    先是规定动作,共饮三杯。而后就是自由活动,基本是您敬人酒,人恒敬之。还有许多“我干您随意”的即兴节目,有人喝得兴起即席吟诗唱歌,尽管荒腔走板,也不得不举杯鼓励一下……人人都自觉地视死如归,哪里还需要“劝酒”?

    当然,一个优秀的酒徒,完全可以把握“喝好不喝倒”的尽兴。可难以把握的是不同场合的酒杯,常去喝酒的山野小店,菜品价廉物美,可酒杯却极不规范。有时会碰上一杯一二两的“傻杯”,开始大家还能理性地化解,“一杯算三杯”,接着就变成了“两口一杯”。喝到酣畅,也就忘记了酒杯的大小,很习惯地一饮而尽……看似平日的杯数,已经超量两至三倍。醉后还在纳闷:“这怨不得我呀?”

    有人评价“茶是水中君子,酒是水中小人”。其实,是君子还是小人,无关乎酒。相反,酒可能是人类生活中一个无可替代的发明。中国到了汉代,就有美酒和相应系统的酒文化了。大将军霍去病西征大胜,汉武帝赐酒嘉奖。霍去病遂倾酒入金泉,由全军将士共饮。从那时起,金泉改名为酒泉。两汉时期皇上还多次赐酒以崇德务本、慰劳嘉许、抚恤孤弱。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几乎不可无酒,酒文化在中华文明中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其实,饶是如李白这般千古留名的饮者,也并非总是独饮。既有在山中“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也有“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的大聚会。但是,作为饮者几乎没有看到他献酒谄媚、拍马逢迎的应酬。“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当然,饮者也会劝酒,“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相信听了李白的歌,足以浮一大白!

    劝酒在古代叫做酒令,起于先秦盛于汉唐。但那时酒席上的令官是以防止饮宴醉酒而设,后来却异化成了劝酒主持。最经典的酒令莫过于魏晋时期的“九曲流觞”,饮者次第安坐于潺潺流波之曲水边,满酒一杯顺流而下,酒杯止于某人面前即取而饮之,再乘微醉或啸吟或援翰,作出诗来。最出名的就是王羲之醉写《兰亭序》的那次,“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好个一觞一咏,竟为千古绝唱!

    曹雪芹《红楼梦》中的酒令,俯拾皆是,酒令诗文已成为红学经典不可或缺的部分。就连《金瓶梅》里也有诗文酒令助兴。可惜如此酒令到今日竟变成了“干杯”二字!

    为此,是不是要罚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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