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8月25日 星期五
记忆是无岸的河流
武夷山
伊黛尔·阿德楠在她的首次中国艺术个展上。

    字里行间

    伊黛尔·阿德楠是美籍黎巴嫩诗人、散文家和艺术家。她1925年出生于黎巴嫩首都贝鲁特,父亲是叙利亚人,母亲是希腊人。阿德楠20岁开始写诗,那时她在巴黎索邦大学攻读哲学,随后去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哈佛大学继续攻读哲学专业研究生。1958—1972年,她在加州的多米尼克学院讲授哲学课程,其间开始画画,翻译阿拉伯诗人的作品。后来她回贝鲁特居住,在黎巴嫩内战期间,创作了一些具有政治唤醒力的诗歌散文,深得民心。1977年,她发表了小说《Sitt Marie Rose》,获“法国—阿拉伯国家奖”,并被翻译成十几种文字在多国出版,成为战争文学中的经典。后来,她常住巴黎,迄今发表了英语作品17部,阿拉伯语作品5部,法语作品11部。2016年8月,91岁高龄的她在美国夜航船图书出版社出版了自己的诗歌散文集《夜》。

    100多年前,英国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将记忆形容为一位将生活片段缝合到一起的喜好无常的裁缝。100多年后,阿德楠在《夜》一书中捡拾起伍尔芙的“线头”,深刻思考了最令人困惑的一些生命主题:记忆、时间、爱情、自我、必死的命运……

    关于记忆在个人认同之连续性方面的作用,她写道:“无形的记忆和时间,都是没有河岸的河流,二者不断汇合。尽管我们离不开记忆和时间,但二者都挣脱了我们的意志羁绊。谁来测度记忆和时间?用什么来测度?一个在里面,另一个似乎在外面。当真如此吗?时间似乎也深埋于我们体内,但到底埋在何处?记忆就在这里,在头脑里,但它可以退出,离弃头脑玩消失。记忆,是无穷忍耐的避难所。”

    “记忆是我们产生的吗?还是说,记忆就是我们?很可能,记忆决定保留什么,我们的自我认同就是什么。不过,别以为记忆是储藏室。记忆并非能使人思考的工具,记忆是思考之前的思考。也正是记忆,使穿过房间这样看上去很简单的行为得以实现。我们无法将记忆与记忆的内容截然分开。”

    阿德楠认为,在存在与非存在两极挣扎的过程中,记忆也许就是原生的宇宙意识。她说:“我们可以承认,记忆使逝者复活,但逝者仍旧留驻在他们那个世界,而不是我们这世界。宇宙是温暖的毛毯,覆盖着一切。”

    “记忆是将宇宙黏合为整体的胶水:虽然记忆是无形的,但它使存在成为可能,它就是存在。如果一个念头不经过思考,它就算不上是想法。如果一把椅子不在那里,那明天也不会有椅子在那里。如果我不记得我是谁,那我就不是我。不妨说,宇宙就是行动中的记忆,本质上的记忆,变动过程中的记忆,作为存在物的记忆。由于宇宙记住了自身,它才存在。由于它存在,它就要记忆。”

    她还思考了记忆如何将人与人相互拴在一起,将今日之我与往日之我拴在一起:“记忆是智能性的。这种知识的居所不是感官,不是灵魂,而是人的集体记忆。尽管记忆有深深的个人印迹,它却是公用的。它是自主的,但又与自我缠绕。它向死亡开战。”

    既然书的标题是“夜”,那她当然要说说夜与记忆的关系:“黑夜与记忆互为媒介。在黑夜里,在记忆中,我们都搞不清方向,它们时常被重复使用,以确保我们有视觉能力。黑夜和记忆都是贪婪的,不可捉摸的,它们抠抠缩缩地将事物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阿德楠再次袭用伍尔芙的缝合譬喻:“记忆将原先不曾相遇的事件缝合到一起。它对过去重新洗牌,并让我们意识到,它正在重新洗牌。”这样精彩纷呈的论述、思辨、联想,在书中比比皆是。

    据报道,2014年3月,北京常青画廊曾为阿德楠举办了她在中国的首次艺术个展。我希望,她创作的众多文学作品也能翻译介绍到中国来。

京ICP备0600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