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02日 星期六
也读贾平凹的《极花》
文·张 涛

    ■乐享悦读

    我对贾平凹没有系统的阅读,有关的阅读都是断断续续的,还有不少作品没读过。不过,他最近的两部长篇,我算是“跟踪式”阅读了。先是读发表在《收获》上的《带灯》和今年第一期《人民文学》上的《极花》。说实话,读完两部作品的感觉都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对于贾平凹的期待太高了。

    《极花》简单说,就是讲述了一个被拐卖女子在陕北黄土高原的命运,从反抗到妥协,直到生了孩子后的“最终”妥协。拐卖妇女在前些年是个社会热点,直到今日也偶尔会从新闻中看到一些关于解救被拐妇女的新闻,也知道了那些女子的悲惨遭遇。贾平凹写作《极花》是源于十余年前看到的一则新闻,这则苦难与悲歌,压在他的心底许久,直到他在《极花》中写尽了这一切。

    近年来,当代一些作家的创作有一种“新闻化”的趋势,如余华的《第七天》,贾平凹的《带灯》与《极花》也属此类。我以为作家创作的灵感或内容来源,可以是新闻报道、社会热点,但应该对此进行沉淀或艺术化的处理。因为我们身在其中,可能会因为立场、视角等各种原因“不识庐山真面目”。所谓沉淀,就是要利用时间,尽可能地与现实、时代拉开距离,这样可能把事情看得更清楚明白,同时情感经过沉淀后才会有所节制。我以为,好的小说也需要沉淀与节制。艺术化地处理,就是小说要与新闻报道拉开距离,甚至要断裂,要相向而行,而不是在具体细节上的丰富与完善。如果小说的主体内容、情节与新闻报道大体一致,小说的艺术价值就大打折扣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贾平凹的《极花》就存在着这方面的弊病。在此,我对贾平凹的创作有个独断,我以为他最好的小说就是《废都》,用王富仁教授的话说,《废都》是贾平凹与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断裂。而近来的《带灯》与《极花》则不是这样断裂的姿态。贾平凹这样的姿态我们也可理解,《废都》当年招致的围剿,或许时至今日也让他心有余悸。断裂带来的是风险,和谐共处则风平浪静。

    卡尔维诺说过:“当我开始我的写作生涯时,表现我们的时代曾是每一位青年作家必须履行的责任。……源于生活的各种事件应该成为我的作品的素材;我的文笔应该敏捷而锋利。然而我很快发现,这二者之间总有差距。我感到越来越难于克服它们之间的距离了。”我以为当年卡尔维诺在写作之初遇到的难题,也是贾平凹在近期创作中呈现的问题。能否克服文学与社会热点题材间的距离,是这类写作成败的关键。

    我以为《极花》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主人公的不断妥协,缺少一种“主观战斗精神”。从现实生活的角度,我完全理解她的妥协,甚至以为多数如她这样悲惨经历的女子也只能这么选择,这么活下去。但文学作品,似乎不该如此“软弱”,应该有反抗的力量。在现实中无法获得的正义,应该在文学的世界中获得“诗性正义”。好像主人公的过于“软弱”是近来创作中的一个现象,如方方的《涂自强的个人悲伤》就是典型。我们的作品中缺少一种“拉斯蒂涅”式的人物,尽管邪恶,但充满了力量。

    恕我愚笨,我总以为写作长篇小说是个“力气活”。每写一部都会元气大伤(当然元气充沛者可能例外),写完后该好好休养,养足写作的“气血”。写作的“气血”充盈了,作品才会酣畅淋漓,尽情尽兴。写作后的自我休养是需要时间的,短则一两年,长则五六年或者更久,这可能就是因人而异了。休养就会“耽误”写作,随之名气与收入都要受到影响。但我以为“气血”充盈的写作,远比那些“贫血”的作品好。丁玲说过“一本书主义”,这可能有些极端。但对于一个成熟的作家而言,少写或慢写终归是好于“短平快”式的写作。毕竟,一个优秀的作家不是靠作品的数量来刷存在感,而是以作品的精神质量来确立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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