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4月03日 星期五
科技时代的三种人
□ 郑 军

    一位供职于某软件公司的专家回忆说,当年他们公司接了当地电力公司的一个单,为后者设计软件。以后普通用户只要买卡、插卡,就能用电。这在今天已经是种落后技术,我们在网上都可以付电费。但在当年,这可是划时代的技术。现在的孩子恐怕没见过“抄表员”这个行当。当年他们走街串巷,敲开每家每户的门去读电表上的数字。

    这位专家到电力公司办事时,老总和高管对他很热情,下面的员工总是不理不睬。后来他才知道原因:电力公司一旦用了这款软件,抄表员们就要下岗了!他们中没几个人能升到管理层,享受通过新软件节省经费带来的好处。

    面对科技进步,全社会整个人群分成了三种人。第一种人既看得清大势,又有必要的能力,他们带着别人走。乔布斯和比尔·盖茨就是这样的人。第二种人能力不够,但能看清大势,他们跟着别人走。比如当年靠代理IBM起家的柳传志,很少有人认为他及其团队创造过什么,但他们紧跟IT业的每一步。自己发了家,在普及电脑方面也做了不少贡献。

    第三种人既看不清大势,又没有能力跟上,就只能被时代拖着走。这样肯定会很痛苦,不仅精神上痛苦,还会带来财产上的损失,比如失业,破产,因修建铁路、水库、工厂被拆迁等。一些人因而走上反抗道路,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统史书上,在反对科技进步的名单里,通常只列出愚顽的主教、保守的文人、落后的官员,绝不会介绍大量普通劳动者被拖入科技进步时的痛苦。似乎这样写,无论在东西方都是“政治不正确”。但不这样写,历史就会彻底失真。事实上,对某种科技进步进行抗拒的往往都是普通人。

    对于这第三种人,以及科技进步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历来有两种态度。科技界里许多人谈到科技进步时,把类似抄表员下岗这种事一笔带过,甚至完全忽略不计,似乎每种科技进步都被全社会欢呼雀跃地接受。

    比如,在写到清朝末年修筑铁路的反反复复时,科技史家只会写朝庭中一些顽固派的愚昧表现,但铁路间接导致京杭大运河上大批船工破产,他们又为铁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些我没在哪篇文章里看到过详细记录。

    另一种是传统文人阶层里的科技反对派,他们浓墨重彩地渲染这种痛苦,似乎科技进步带来的只有不幸。比如三峡移民的痛苦就被中国某些文人反复渲染,评论有之,小说有之,电影有之。如果提笔歌颂这座大坝的功绩,至少在文人阶层那里不算主旋律。

    我去三峡旅游时,到神女峰对面下船,随团进入旁边的小三峡。导游是位三十多岁的本地人,她是同龄人中唯一的高中生。因为以前长江支流水浅,当地人出一次山很困难。现在上百吨的船随便进出,不仅孩子们出山读书方便,大人们也都靠旅游发了财。然而对于某些传统文人来说,他们眼里只有前者,没有后者。

    甚至对于某些传统文人来说,如果搞政治革命,那么打仗也好,死人也好,都是“为进步必须付出的代价”。但如果搞科技革命,不会死人,大部分人会受益,但有些人要破财,这便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真相肯定不在两端,而在它们中间。科技进步给社会带来的积极作用毋庸置言。然而,全面认识各类人群对科技进步的态度也必不可少,如此才能使科技更好成为社会的促进力量。

    而对于科技时代的每个人来说,你是要努力成为第一种人,还是不得不成为第三种人?答案很清楚,但愿你我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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